第二十七章(第2/3頁)

現在的感覺比那個時候更嚴重。

她如一個病痛纏身多年的病人,滿身汙血,五臟六腑都被推擠著,四肢百骸疼得痙攣。

實在念不下去,她如秦江月預料中那樣倒下,正好倒在他的懷中。

她倒過來的一瞬間,他冷靜到有些麻木地看著,沒有任何動作。

在她即將要撞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終於有了點動作,不是張開雙臂接住她,而是將她扶住,隨之準備推開。

“好疼。”

哪怕早預料到會很痛苦,薛寧還是疼得難以自制。

她顧不得身邊是誰,疼痛爭先恐後湧過來,她連嚎啕大哭都做不到,只能順著身邊最近的依靠依偎上去,緊緊扣著他的手臂,咬著他的鎖骨處忍耐。

秦江月低吟一聲,推拒的手一轉,緊緊抱住了她。

饒是如此,依然無法阻擋她繼續發泄,他鎖骨處很快被咬出血,血腥味從衣物中透出來,薛寧有一瞬間的清醒。

這點疼對秦江月來說其實不算什麽。

他身上無時無刻不在疼,他看似和常人無異,還能給她梳頭,還能指點秦白霄劍法,還能琢磨最合適的時機讓溫顏自行離開,也給到府主面子。

但他真的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疼。

薛寧身上的疼,不過他身上的萬分之一。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咬在鎖骨上的傷口,好像就是要比別處更疼一點。

秦江月猛地將她抱得更緊,薛寧喘息一瞬,艱難地吐出“對不起”三個字。

他將她的臉按回去,聲音冷靜道:“無礙,疼就咬,但念咒不能斷,繼續跟我念。”

他聲音平穩,一字一頓,將咒文念得清晰而悅耳。

薛寧恍恍惚惚,靠在他懷裏一點點跟著念,哪怕神智都疼得呆滯,身體都已經虛脫了,發音含含糊糊,依然像他說得那樣沒有停下。

乖得讓人困擾。

秦江月生平第一次,抱著一個人,還是個姑娘,長久地與她氣息交融,在這安靜的、漸漸黑暗下來的屋子裏,度過余生不多的日子中,最煎熬,最困擾的一天。

深夜時分,薛寧遲緩地醒過來。

身上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但人意識還是很模糊,是之前疼得太厲害了。

身上衣服還沒幹,是之前出汗太多,全都侵濕了。

她本能地想念個清塵訣,但念完之後發現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沒有修為了。

薛寧遲鈍意識到,她成功了。

原身艱難築起的劍道根基,被她折騰沒了。

她在心裏默默說了一聲對不起,可已經沒有任何痕跡回應她了。

想到自己吐出那口血,薛寧撐起身子,人不禁愣住。

她沒在後山的屋舍裏,身邊也不是蒲團和床榻。

舉目四望,盡是無邊無際的銀色湖泊。

湖泊之上一輪巨大的圓月,銀色的月光倒映的湖面越發如鏡閃光。

巨大的圓月之下,空曠的湖泊中央,是半躺著的她,還有盤膝而坐的秦江月。

潮凝真君眉心血痕加重,生在那張風華萬千的臉上,有種禁忌出塵的味道。

在薛寧看過來的瞬間,他睜開了眼,兩人就這樣神奇地漂浮在湖面上,如同行走在地面。

“……這是哪裏?”她其實已經猜到,但還是問出了口。

秦江月:“這裏是鏡湖。”

鏡湖,原書裏無爭仙府最大的禁地,除了府主、大長老之外,就只有秦江月可以進來。

能在鏡湖之上如履平地的,也只有秦江月一個。

鏡湖的湖水很神奇,有療傷和健體的奇效,據說哪怕是沒有靈根的人在裏面沐浴三日,也會生出靈根來。

原身不止一次求父親薛琮帶她來泡鏡湖,薛琮也試圖用自己這些年對仙府的付出來換取一個這樣的機會,但被拒絕了。

慕不逾和大長老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一點轉圜的余地都沒有。

因為人人都說,鏡湖是劍仙隕落時元神化作的一片神湖,不到萬不得已,只是想要變強,是不可能允準來這裏沐浴的。

你要在劍仙元神裏洗澡?開什麽玩笑,慕不逾和聶槃會同意才怪。

但秦江月可以在這裏自由出入。

因為他是特殊的。

劍仙轉世的傳聞不只是因為紫霞道光,也因為這片鏡湖結界不對他設防,他在這裏想做什麽都可以。

原身徹底恨上秦江月之前,也求過師兄,想讓師兄帶自己來,秦江月一樣沒有同意。

他雖然對她諸多容讓,卻也是在他的底線之內。

後來徹底鬧翻了,就更沒機會了。

在原劇情裏,泡過鏡湖的有重傷瀕死的慕不逾,還有後期的女主和男主。

秦江月自己並沒泡過,哪怕是快死的時候也沒有。

一個能自如進入的人,自己都沒進過這片湖水,但現在他把薛寧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