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我想留下來

冬日

雪消初晴。

一輪艷陽高掛,難得的暖和天。

山村

貓著冬的人們

如同春日乍開的土撥鼠一般從自家的屋子裏鉆了出來,一個個或是坐在院中,或是蹲在院外道路邊上,靠著自家的圍墻。

一邊和鄉親們閑聊,一邊忙活著手中的活。

整個村子揚起一陣哢嚓哢嚓有節奏的敲擊聲。

只要是上了一點年歲的,無論是男女老少手中都拿著家夥什,敲著如同板栗一樣的硬殼果實。

果實還不是板栗,比野生的板栗還要小上一些,差不多也就是蠶豆大小,敲開了硬殼之後裏面是米色的果實,白中泛著黃。

村裏所有人,身上就沒有不帶補丁的,不光是身上有大大小小的補丁,穿在身上的老棉襖老棉褲,就沒有一件不發僵的,原本該是棉軟的東西,整的像身上裹了一層硬紙板子似的。

這說明身上的衣服穿了不少年頭了,也就是說村裏窮到很多年沒有置辦過新衣服了。

棉衣穿到這程度,你說它多抗凍那就是鬼扯了。

也正因為如此,就算是在陽光下,所有的孩子臉上依舊掛著清水鼻涕,小臉兒凍的通紅,絕大多數孩子的臉上還起了皮。

就在這人群中,有一個特別出挑,出挑到了一眼看就明白什麽叫鶴立雞群,什麽叫一枝獨秀。

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此刻也如同很多人一樣靠在路邊的土墻上,只不過和旁邊衣衫襤褸遍身補丁的莊戶們不同。

這位身上的綠軍大衣頭頂的雷峰帽都是新的,若是和別人有什麽是一樣的,就只有腳上的一雙毛窩子,這玩意是用葦子花編的,整個村裏做到了人手一雙,屬於窮人的過冬神器。

年青人的臉色和別人也不一樣,別人看起來是苦大仇深,而年輕人則是面如冠玉,膚如白脂,好個白白凈凈的小夥兒。

不光是白凈,小夥兒長的還高,就算是坐下來,也比一般人高出一兩個頭去,瞅著站起來怎麽著也得有一米八幾,還得是往上去的那種。

高也不算什麽,小夥兒還長的那叫一個俊俏。

國字型的臉盤兒,正符合現在人的審美,臉硬實卻不顯僵硬,邊角圓潤還帶出幾份俊朗,正正方方的額頭配上濃密的頭發,額下是一對濃眉,濃如筆鋒,直掛鬢角,配著下面一雙炯炯有神的丹鳳眼,讓少年看向別人的時候給人一種顧盼生輝的感覺。

一條懸膽鼻,從眉弓而起,在眼眶處微陷,然後直起一道柔和的弧線,拉起完美的駝峰線,以水滴形的鼻頭止於人中之上,鼻翼如蟬附,精巧和諧。

鼻下是一張標準的闊獅口,嘴角微挑透出三分威勢,七分堅韌。

就這張臉兒,不論是在樣板戲,還是老影中,只要一出現,那妥妥的是正派,也妥妥的是主角,連個二配都不帶演的。

不過此刻少年躺的有點庸懶。

雖然大家都是有點懶洋洋的,但是少年拜一身皮囊所賜,就算是懶洋洋的躺著,也能躺出那種飽讀詩書豪門公子的氣派來。

少年手中此刻持一樹枝,正漫無目的在地上畫著,眼神卻有些迷離,很顯然少年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的手上。

少年和鄉村,和鄉民那種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少年不是本村人,這麽普通的小山村也不可能養出如此靈秀的少年郎來。

附近的鄉民們,也時不時的拿目光瞅向少年,湊在一起時不時的議論上一兩句,只是少年充耳不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少年不光是不屬於山村,也不屬於這個時代,只是這事兒過於匪夷所思,少年就算是向別人說,別人也不會明白。

確切的說,少年來自於幾十年後,那時候他也不是如此模樣,那時候的少年不過是一個一米六幾,三十來歲的打工人。

說是打工人,其實依著少年想來,前頭的定語應該是成功的打工人,三十出頭憑著自己的能力,靠著給數控機床編程的本事在三事城市買了一套四室兩廳的房子,還是一把付,少年對於自己的生活很滿意。

這麽說吧,如果知道要來這裏,少年一定千方百計的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因為他很滿意自己的生活,一點也沒有想到別處再開一賬號的意思。

但老天由不得他!

其實這事也怪他自己,手賤在逛鬼市的時候看上了一個木制的無事牌,兩面光溜但在燈光下一照,還似乎能看出一副仙人引路圖案來,於是看著喜歡價錢也不貴,少年買下來。

結果一個電閃雷鳴之夜,少年戴著雷峰帽,裹著軍大衣,睡在自己阿富汗風格的四室兩廳中,這玩意兒引著雷電一閃。

再睜開的時候,少年便看到一老一少的兩張臟臉,關切的告訴自己,說是他們救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