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虞禾很想立刻奔上去, 告訴霽寒聲自己沒事,跟他說一聲對不起,她失約了。

但她礙於此刻的身份, 又只能忍下這種沖動。

死而復生,這種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足以引起軒然大波。曲流霞本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倘若知道了她還有另一層身份,必定借此發難。

等她趁十二不在的時候, 就去找霽寒聲說明身份。或許丟魂一事, 他能知道點什麽。

等柳汐音與霽寒聲說完了話,顧微立刻迎上去, 問:“霽寒聲都跟你說了什麽?”

“只是幾句尋常的寒暄。”

虞禾跟在柳汐音身邊, 看到有經過的修士不斷扭頭朝他們看過來。

她猜想這些目光應當是沖著柳汐音來的,畢竟是魔頭謝衡之唯一的徒弟,誰能夠忍住好奇心。

棲雲仙府地界廣闊, 各處地勢大不相同。而瑤山因為臨近雲夢仙洲的大澤,轄地之中多是大片的平原與湖澤。

外來的修士住在臨水而建的大片樓閣之中,樓閣間以遊廊連接在一起, 像是賞景的水榭。

已經是入秋的時節, 濕地上長著大片的蘆葦,葉子已經漸漸泛黃, 潔白綿軟的蘆花被風吹著一齊搖晃,宛如翻湧的浪潮。

為了頂替雲崀山的人,自在飛花的手下已經提前將人困住, 偷走了他們的信物, 因此雲崀山只有假冒的虞禾跟十二。

兩人一人一間屋,雖說有點空蕩蕩的, 卻也方便行事。

十二推開虞禾的門擠進來,小聲警告她:“你怎麽最近傻傻呆呆的,要是露餡讓人發現,我們可是有命來沒命回。”

虞禾坐在窗前的軟榻上,推開窗去看湖面的水鳥,不以為意道:“顧微眼裏只有柳汐音,見到我就垮著臉,怎麽勾引?要去你自己去。”

“既如此,法器一事由我來找,你負責血度母。”

虞禾點了點頭,透過窗子,看到不遠處的廊橋上,棲雲仙府的弟子三三兩兩結隊經過,跟在最後面孤零零的身影是柳汐音。

虞禾記得書裏曾經有寫過,謝衡之害人無數,只要聽說有復活之法,都會不擇手段嘗試。

無論魔族妖族還是仙門,倘若傳出什麽秘寶有復生之法,無論多麽不可信,都能被謝衡之盯上,或早或晚,一定能等到他拜訪。

仙門中幾次利用此事圍剿謝衡之,奈何他幾次都能識破陷阱,遲遲不如他們的願,等到所有人放松警惕之時,再出其不意地現身奪物。

謝衡之可恨可憎,死在他手上的人數不勝數,奈何想要遷怒,棲雲仙府的怨氣比所有人都深。他的師父與未婚妻,甚至人間的父母親人,早已經不在人世,只剩下一個柳汐音,承受眾人的奚落與排擠。

所有人都知曉錯不在她,但只要一看到她,就想到她的師父,想到棲雲仙府的浩劫。

虞禾原本的想法是,如果見不到霽寒聲,她就只能好好完成任務。

接近柳汐音,將她的血度母騙到手,回到自在飛花交差,等日後尋到機會再試著找上鶴道望。

只是現如今,親眼看到柳汐音的處境,她又覺著從前的計劃太過狠心。

好不容易有一個朋友,卻發現對方不過是欺騙利用,對柳汐音來說未免太殘忍。

“你準備怎麽套話,真言術對玉虛境的少主可未必管用。”虞禾收回目光,回頭去看十二。

十二也在發愁,問她:“這地方能喝酒嗎?”

“三秋競魁期間禁酒。”她頓了一下,大致知道了十二的餿主意,又說:“但時常有弟子違規。”

“顧微看著也不像是什麽循規蹈矩的人……你怎麽知道?”十二驚訝地看她。

“我查過了,何況門前的卷簾上有寫。”實際上是因為她在悔過峰之時,就是負責將弟子準則掛上告示碑的人。

她的同門前輩也在紅楓小築監察,經常能搜出有弟子帶酒進去。

虞禾想到那些人,忽然有些悵然。

聽人說棲雲仙府有半數人死在謝衡之手上,看書的時候只覺得是一段文字,可真實經歷過,又怎能輕易接受那些鮮活生命的逝去。

虞禾還記得在她受傷之時抱她去藥宗的師姐,指點她劍法的張前輩,還有在罪牢給她送點心的同修。以及萍香山、藥宗,甚至是劍宗的人,他們很多人都曾對她伸出援手。

這些人都還好好活著嗎?還是也像她一樣,死在了謝衡之的手上。

誰知道……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

三秋競魁很快便開始,如同從前一般,抽簽分組,然而各派弟子上去比試。

虞禾如今這具身軀,修為還是資質都不是從前能比擬的,學起劍法也是神速。秦嬌玲的劍法並不難,虞禾幾日便學會了多數劍招。

瑤山的比試場地倒是和棲雲仙府相差無幾,一塊巨大的平台,周圍建有亭台小榭,弟子們圍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