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陸萍香靜靜地仰起頭, 望著虞禾跟霽寒聲在桃樹中穿梭著摘桃子。

淡鵝黃的衣裙飄動著,柳色腰帶如枝條般垂落,掩映在蒼翠的枝葉間, 衣袂翩躚時偶爾會讓他產生一種故人仍在的錯覺。

虞禾好一會兒沒聽見陸萍香說話,再看去的時候發現他正看著她的方向出神,眼神卻又不像是在看她, 表情甚至有幾分悵然。她猜陸萍香一定是想起他的那位夫人了,或許很多年前, 他夫人也曾在此處陪他摘桃子吧。

虞禾想起書中陸萍香的結局, 又有些感慨地想,以如今的謝衡之的模樣看來, 陸萍香應該就不會死了。她入門後一直受到陸萍香照拂, 他是棲雲仙府中對她最好的前輩,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看到這樣一個溫柔和善的人無辜死去。要是以後能再回到棲雲仙府,她一定會回來拜見他。

離開萍香山的時候, 虞禾跟霽寒聲一人抱了一大筐桃子。

尚善感受到體內契約的召喚,很快就從河底鉆出來,二話不說先張開大嘴。

霽寒聲忍俊不禁, 將筐裏的桃子一個往往尚善嘴裏丟。

虞禾扔桃子的同時, 默默出神想著別的事,桃子扔歪了砸到尚善的眼睛, 他疼得“嗷”一聲,憤怒道:“你瞎呀!”

“抱歉抱歉。”虞禾連忙又給他丟了一個桃子賠罪。

“你在想什麽?”霽寒聲停下手中的動作問她。

虞禾坐在地上,發愁道:“我在想, 要不要和這把劍締約, 讓它成為我的本命靈器,如此一來日後也能使用劍陣, 說不準還能更好地悟透須臾劍法……”

她停頓了一下,看著手邊的銹劍,又說:“但你看它現在的樣子,萬一這銹跡永遠去不掉……”

“或許,你與……破傷風締、締約之後,才能遇……機緣。”

虞禾忽然有些後悔,下次有人再問她這劍叫什麽名字,她一定不胡說八道了。

“你說的也是,試試才能知道。”虞禾說著就用以風為刃劃破手掌,將血滴在了銹劍之上,而後默念心訣。

銹劍嗡嗡動了起來,一陣靈光消散後,片刻便沒了動靜,斑斑銹痕一如方才。

“看來還要再等等。”虞禾嘆了口氣。

“桃子!”

尚善催促道。

“來了……”

——

三秋競魁在即,紅楓小築已經快被各地的仙門住滿了,霽寒聲也忙碌了起來。

虞禾從前在悔過峰的事務是鶴道望的隨身弟子,如今鶴道望昏迷不醒,她也不知道該幹點什麽好。代職的峰主有自己的弟子,並不需要她跟在身邊。於是虞禾每日給鶴道望的花草剪枝澆水,做完後便又像從前那樣,滿山門的找人切磋比試。

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了虞禾修為的進步,押虞禾贏的人越來越多,時常能高過悔過峰的內門弟子,一些不想挨打的同門也紛紛拒絕再與她比試。

虞禾每回一身淤青去找尚善,他都在擔心她會不會哪一天突然死了,把他也給連累,催促著她趕緊將契約解開。

虞禾原本還想拖上一拖,然而她與霽寒聲每日都去禁地找尚善的事,不知道被誰給舉報到了悔過峰的長老那處。霽寒聲是姑射山的人,自然怪不到他頭上,加上三秋競魁在即,他的師伯也只是輕描淡寫地懲處。虞禾便大不相同了,她本就是悔過峰的人,又只是個內門弟子,與魔物私通是大罪,若不是尚善身在禁地,她必定要到洗心台受刑。

長老知曉她是鶴道望的隨身弟子,顧忌到鶴道望品性惡劣,得罪他必定會招致報復,最後只讓虞禾連續一個月,每日在戒律堂前跪三個時辰。將此事詔於告示碑以儆效尤。

鶴道望在的時候,戒律堂每天都能跪上一排的弟子,虞禾還同情過他們,沒想到有朝一日,竟也能輪到她自己。

虞禾雖然不知道是誰閑來無事將她給舉報了,但她決定先把這個仇記在蕭停身上。

如今鶴道望昏迷,戒律堂前罰跪的弟子少了許多,連續好幾日,都只有虞禾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跪著。同門在告示碑上看到她的名字,驚訝地跑上去看,給她送水還陪她說話,新來的長老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連續跪了好幾日,虞禾膝蓋都是一片青紫。在戒律堂看守的前輩看她面色痛苦,好心提醒道:“你下次往裏頭多墊幾層,這位長老不像峰主,他會當沒看見的。”

鶴道望是讓人罰跪,還要先命人去檢查,抽走別人護膝的狠毒心腸。

虞禾點了點頭,調整了一下姿勢,就聽堂中有人在激烈地朝著什麽,很快一鞭子下去又安靜了。

“最近戒律堂好像又忙起來了?”

“是啊,樓疏雨妄圖開啟魔域,搞得仙門百家人心惶惶,前陣子去圍殺十二樓戰死了不少修士,陽關一脈的人找到機會又開始冒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