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虞禾也不知道謝衡之是怎麽跟鶴道望說的, 又是如何讓他答應下來,然而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多說什麽。

謝衡之興許是想著她再外出歷練, 哪一日他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曉。然而想起上次鶴道望把她丟去與魔修對打,也不知究竟是哪一種死得更快。畢竟外出歷練只是偶爾去一次,給鶴道望當隨身弟子就不同了, 誰知道他會不會又心血來潮把她往魔修面前推,現在她連劍都沒了, 赤手空拳上去打是必死無疑。

好在鶴道望不是個喜歡打聽旁人私事的人, 即使看得出虞禾與謝衡之之間另有糾葛,他也懶得多問什麽。

虞禾每日還是照常修煉, 其余時間都要跑到峰頂的主殿去待在鶴道望左右。除了隨他巡視罪牢以外, 還要看他在戒律堂審問罪人。有時候是被緝拿的邪魔外道,有時候是仙府中犯戒的弟子。偶爾她還要跟著去洗心台,看那些罪人受刑, 上過洗心台的人鮮少有活著下來的。

鶴道望的陣法修煉得很好,他只需催動雷罰,陣法降下來的雷霆萬鈞足以讓洗心台上的妖魔形神俱滅。

每日面對這些, 並不比守著罪牢裏的瘋子好過。

虞禾在鶴道望身邊就像一個掛件, 除了跟著他以外,幾乎什麽都輪不到她來做。只需要每天看著罪人在戒律堂哇哇懺悔, 再聽著他們在受刑之時的嗷嗷慘叫。

雖然沒了劍,她也沒有懈怠修煉。除了翻看劍譜拿著樹枝比劃練招以外,也要打坐凝神煉化靈氣。

但她還是想要一把劍, 她實在想不到, 孟雲柯所說的適合她的劍究竟是指什麽意思。

虞禾去問鶴道望,他沒給什麽明確的解釋, 只是說;“劍器有靈,遇上了才會知曉。”

她還要再問,他便不耐煩道:“滾去問謝衡之,莫要來煩我。”

於是虞禾也不問了,乖乖在悔過峰給他打雜。

在鶴道望身邊待了一陣子,她就發現了他的腦疾總是發作,且會在發作之時避開眾人,將她也遣開,一個人默默忍受過去。

虞禾有一次走得慢了些,於是在鶴道望身上察覺到了魔氣。

——

棲雲仙府的論劍大會在即,在此之前,還有棲雲仙府與姑射山一脈的比試。

虞禾自從跟在鶴道望身邊後,一直沒有機會再見霽寒聲,卻已經漸漸在旁人口中聽到了他的姓名。

姑射山的劍道新秀是個寡言又高傲的玉面郎君,這件事已經傳遍了,許多人都說他是第二位謝衡之。虞禾倒是能猜出來,估計是霽寒聲不想讓人知道他結巴,所以吐字十分吝嗇,總是兩個字三個字的往外蹦,導致人人都以為他是性子冷酷不愛與人打交道。

等到霽寒聲與謝衡之切磋前幾日,時間地點都貼滿了各宗的告示碑,好事者早早就聚在了劍宗的流芳台,悔過峰的師兄弟們自從虞禾不跟他們切磋比試以後失去了很多樂趣,又開始下注猜測霽寒聲能在謝衡之手底下過幾招。

虞禾也跟著偷偷下了注,從前來找謝衡之比試的劍道中人絡繹不絕,他並非人人都理會,偶爾能讓他拔劍的所謂奇才,也總是輸得太過難看。然而謝衡之並非從無敗績,他剛揚名的時候便輸過許多次,還險些死在許多人的劍下。只是天才的進步總是常人難以比擬,他每參破一式劍招都是在悟道。再後來,連續五十年,除卻師無墨與蓬萊的蘇小燕,再不曾有人能在他手下過百招。

押霽寒聲能在謝衡之手下過百招的人寥寥無幾,虞禾便是其中之一。

要是她真的贏了,那得請霽寒聲吃頓好的才成。

比試當天她本想繼續留在悔過峰,等著比試的結果出來,誰知鶴道望卻突然起了興致,要前去觀賞他們論劍。

“可宗主不是不喜歡劍宗的人嗎?”虞禾表情抗拒,不願意跟著他一起去。

“有人也不願見我”,鶴道望正色道。“我還偏要讓他們不如意。”

如果僅僅是站著就能讓一幫人不快活,那他顯然不能缺席。

更何況……

“你與謝衡之的關系,竟不想前去觀望一番?”

“我與他沒什麽關系,峰主不要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鶴道望斜了她一眼,輕嗤一聲,說:“既是想去,何必要扭捏作態,假裝不在意。”

虞禾被激得腦門冒火,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煩躁道:“我就是不想去。”

他本沒有強逼著虞禾同去的意思,然而見她態度如此抗拒,更不想順她的心意了,直接拎著她的後領,不由分說道:“這可由不得你。”

任由虞禾百般不情願,最終還是被鶴道望拎到了流芳台,等著看霽寒聲與謝衡之的比試。

她也是到了才知曉大閑人有這麽多,除了鶴道望這樣主管以外,還有各宗的長老與輔師,甚至她還從中看到了玄天宗那位幾乎足不出戶的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