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周頌臣背光而立,在短暫地怔忪過後,英俊的臉龐輕微地扭曲著,帶著血痂的手緊緊握拳,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太陽斜斜地落在穆於身上,金色光暈勾勒他的輪廓。

他周身松弛,擡手掩在眉骨處遮擋陽光,仿佛全然沒察覺到周頌臣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兩人面對著面,一坐一站,一明一暗。

好似彈指一瞬間,須臾又漫長的數十秒。

“是嗎?”周頌臣笑了,只是這笑流於表面,不達眼底:“真是恭喜你啊。”

穆於禮貌答道:“謝謝,如果有機會的話,大家可以一起吃頓飯,我介紹你倆認識。”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周頌臣迅速道:“我得回去了。”

他退後一步,驀地旋踵離去,突兀地終止了這場對話。

穆於看著手裏填好的資料表,緩慢地折疊起來。

他想這次的招生應該算是失敗了,因為周頌臣不會來了。

手機上屏幕又傳來了一條新的信息,還是陳路,他玩娃娃機夾到了一只水豚,說要送給他。

指尖輕點屏幕,穆於發了張水豚抱抱的表情包,說了聲好。

結束忙碌的一天,穆於拖著疲憊身軀回到住處。

員工宿舍對穆於來說,是可以安心停留,適當放松的居所,比從小住到大的房子還要像一個家。

他將身體陷進沙發中,安靜地看著天花板發呆。

若是在以往,他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內心的寧靜,可今日這方法好像不大管用。

穆於起身收拾家務,整理到衣櫃時,一個盒子從堆積的衣服口袋中滾了出來。

穆於看著盒子裏的東西,代表著幸運的黑子被穿了孔系了繩,做成了項鏈。

他看了好一會才將蓋子合上,塞進了衣櫃深處。

整理好家中,已是兩小時後。

穆於洗過澡,用毛巾揉搓著濕潤的頭發,拿起冷落許久的手機。

屏幕亮起,是數個未接電話,有手機來電也有微信語音,分別來自陳路和江萊。

戳進微信,江萊和陳路分享了不同的視頻鏈接給他。

而那些視頻講述了同樣的內容——是關於穆於在去年定段賽時救了個孩子的事。

有個報道圍棋相關內容的記者深挖了他,意外地發現了這件事。

結合當時孩子父母尋找英雄的視頻與新聞,將前因後果串聯在一塊,寫了篇稿子,引來各大營銷號。

營銷號搬運總有誇大成分,搭配煽情文字和音樂,剪輯成了視頻。

說他遺憾止步定段賽的二十一名,道他見義勇為後的深藏功與名。

談他定段失敗後沒有就此放棄,在潛修一年後全勝定段。

講他就讀於成大,不僅在圍棋有天賦,還是個學霸,沒多久這個視頻就獲得大量熱度。

一個營銷號發過,其他營銷號聞風而來,傳播得鋪天蓋地。

穆於看著那些視頻,只覺得社會性死亡。

他擔不起這樣多的誇贊,受不住如此多的吹捧。

穆於先回復了江萊,隨後聯系陳路。

曲悠然正好在家,陳路打開公放,三個人一塊商量這事。

作為參加過多場賽事,也算半個公眾人物的曲悠然對穆於說:“我建議你先注冊一個賬號,發個視頻把當初的事情說清楚就行。”

輿論是把雙刃劍,這種短期帶來的大量熱度未必是好事。

而且說他因為受傷才輸了比賽,這把穆於當時的對手張嶺置於何地,會不會有人議論其勝之不武,乘人之危。

在這種負面輿論出現之前,穆於得先發視頻說明。

商量好對策後,穆於又跟江萊通了個電話。

江萊經營著一個自媒體賬號,日常發些音樂相關的科普視頻,沒少讓穆於給她點贊留言。

一聽穆於要拍攝視頻,江萊直接打了個車趕來,進屋就放下手中行李箱,摩拳擦掌,雙眼發亮地盯著穆於:“木木,先敷張面膜!”

穆於錯愕道:“只是拍個視頻而已!”

江萊嗔怪道:“化妝是上鏡的基本禮儀。”

說完她將穆於按在椅上描眉畫眼,折騰了足足一個鐘。

頭發夾卷再搭配一套極簡風,她滿意頷首,大功告成。

江萊從包包裏掏出一整套拍攝裝備,擺好電腦。

打算等拍攝好後,當場給穆於加字幕做剪輯。

看著那大大小小的拍攝器械,穆於總算知道這人為何進門能拖個行李箱。

當晚,經由江萊、陳路,以及曲悠然過目的視頻發出後,總算解決心頭大事的穆於放心睡去。

次日穆於一如既往地到了棋社,路過教室時,穆於瞥見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那個與周圍小朋友格格不入的身影時,他沉默了。

穆於走進教室辦公室,問安排課程的老師:“徐老師,我教室怎麽多了個新來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