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3/4頁)

顧城因擡手撩起她額前一縷散落的發絲,幫她別致耳後,手卻沒有離開,而是順著那發絲,直接將手插進了她那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墨發中。

她發絲冰涼滑手,如上好的綢緞一般,摸起來莫名有種踏實又舒服的感覺。

“和我在一起,不好嗎?”

顧誠因低沉的聲音,此刻與他指縫間的墨發一樣,分外的柔軟。

“我記得,你很喜歡來流景院尋我。”

那時她每日都會去,一日會去好幾趟,早膳過後會去,午膳前離開,小憩之後還要再尋去,一待便待到天色沉下,有時候快要下鑰,還會特地讓珍珠去送晚安神的湯品給他。

“那是我……”林溫溫又快憋不住了,她努力勻了幾個呼吸,垂眸道,“是我心裏太過愧疚,覺得對不起顧表兄,並不是……並不是真的想陪你……”

這番話說得艱難,卻是大實話,事已至此,不如和他說清楚,再說,他自己都說不要她再撒謊了。

林溫溫說完,連忙偷偷去看顧誠因臉色。

這個回答是在顧jsg誠因預料中的,所以他神情未有什麽明顯變化,只平靜地嗯了一聲,道:“如果說那時是因為愧疚,可之前呢?”

林溫溫挑眉,頗為詫異,“之前?什麽之前。”

顧城因松開手,轉身朝櫃子走去,櫃子裏有一個紅木匣,他從木匣中取出一根精致的紫毫筆,轉身又回到床邊,遞到林溫溫面前。

林溫溫向來記性不算好,眯眼望著面前的筆,只覺得這紫毫筆也很是眼熟,咦了一聲,便沒有了後話。

見她如此反應,顧城因眉眼向下沉了幾分,道:“扶元堂開課那日,堂間休息時,我的竹管筆斷了,是你將這根紫毫筆贈予我的。”

默了半晌,林溫溫恍然大悟道:“是因為之後要默寫,我寫不出來,害怕兄長責罵我丟人,我才將這筆著急塞給你……”

林溫溫能想起來這件事,還是因為後半堂課上,宋先生得知她將筆讓給顧誠因,特意表揚了她一番,那是林溫溫第一次被人當著眾人面誇贊,現在回想起來,心裏都還有那美滋滋的感覺。

顧誠因卻是聽完後,臉上郁色更重,“三娘,這是實話麽?”

林溫溫坦白道:“我說的是實話,你不信可以問珍珠。”

顧城因將筆放回木匣中,片刻後深吸一口氣,似還不死心,又問她,“那為何,要我坐你身後?”

林溫溫繼續坦誠,“因為我不敢惹盧蕓啊!而且……而且我得知寧軒阿兄喜歡善良的女子,就、就覺得讓你坐我身後,能顯得我比較善良……”

顧城因眸色陰郁,唇角卻忽然詭異地向上扯起,“那你之後對我的好……也都是因為他?”

顧城因此刻的神情實在嚇人,林溫溫猶猶豫豫,不敢開口,

“說,我要聽實話。”顧誠因語氣不容置疑。

林溫溫緊張地吞了口唾沫,悶聲道:“你、你、你別生氣……我承認我騙了你,但我也的確對你好過,是不是啊?”

顧誠因沉默地望著她。

林溫溫心虛,聲音更小,“顧表兄,咱們就抵消了,好不好?”

抵消?她怎能說得如此輕易。

十歲那年親眼看到父母慘死面前,他的心便也隨著父母而去,他如行屍走肉,活著只為查明當年真相,為父母報仇。

而她的出現,才讓他逐漸意識到,原來他的心中還能生出柔軟,她讓他覺得,他依舊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如今,她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她對他所有的善意,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三娘啊,”顧誠因低笑出聲,“你是頭一個將我騙得這樣慘的人……”

“你可知,當我在這間屋中醒來時,我第一個懷疑的人便是你。”

“可我一想到你站在我面前,對我說,你特別特別想讓我去時……”

顧誠因又是一聲詭異的低笑。

“三娘啊,因為是你,我才不會懷疑,因為是你,我才不去細究,因為是你……我才說服自己一切只是巧合……”

林溫溫哭著對他道歉,“表兄,我錯了,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不該騙你的,我不知道縣主真的會那樣……”

“你便是知道了,不還是為了寧軒,會要我去麽?”顧誠因望著林溫溫低笑,絕美的面容此刻猶如鬼魅,“你若提前知道,只會更加希望我去,用我來換寧軒的安危,不正是你心中所想麽?”

林溫溫不知還能說出什麽話,才能平息顧誠因的怒氣,她從昨日便因為此事給顧誠因道過歉了,可他還是這樣不依不饒,他到底要如何,難道非要這樣折磨她麽?

林溫溫不想再道歉了,她一把抹掉眼淚,擡眼看向顧誠因,“你口口聲聲說我騙了你,那你呢,你就沒有騙我嗎?”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責,顧誠因愣了一瞬,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