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湖面的揮手道別

臨近黃昏十分,戰場上難得有了片刻的安靜,那些身體強壯的野蠻人們默默地拖走了同伴們的屍體,他們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哀傷,死亡就像是另一種新生,也許是苦難的結束,總之這沒有什麽好悲傷的。血染紅了整個魚湖北岸的淺灘,那些倒在湖灘上的古博來馬的身上還掛著鱗甲,折斷了的軍旗斜插在一旁,殘破的旗幟沾滿了鮮血,被風吹得烈烈直響。

一些披著鏈甲的警衛團戰士靠在一起,他們沒有說任何的話,都不約而同的仰望著天空,晚霞就像是燃燒的火,讓整個西側的天幕紅彤彤的,霞光應在戰士們的臉上,就像是給他們鑲嵌上了一道金邊兒。經過了一整天的鏖戰,已經榨幹了每個戰士的體力,原本五千人的警衛團到如今已經減員將近半數,可是所有人還在堅持著一個信念,戰鬥的信念。

馬肉湯送到了每個戰士的手中,平時喝野菜粥吃生肉幹都狼吞虎咽的戰士們,久久端著肉湯無法下咽,戰士們寧願將那些戰死的古博來馬掩埋起來,也不願吃它們的肉。曾幾何時他們與戰馬親如兄弟,可以睡同一個間馬廄,可以共用一個馬槽飲水,可以車馬揚鞭奔馳在白象河邊的林蔭道上。可現在,戰士們碗中的那些肉湯,沉重得用兩只手都無法端起來。

每個人都知道黑夜來臨之後,將要面臨的是什麽。每個黎明前夕,都是冰雪苔原上那些野蠻人最強大的時候,只有他們才可以毫不畏懼冰冷的夜,耐心的等到黎明的前一刻,對敵人發起致命的猛攻。

在黑夜裏,那些野蠻人將會用長矛射殺每一處光亮地方的戰士。北方的蠻人們習慣了漫長的黑夜,更習慣在黑夜中戰鬥,他們靠著強壯的身體從正面擊垮敵人。

坐在一只破損戰鼓的上,手中的瑟銀鍛造的細劍已經變得扭曲,找到一塊兒毛巾仔細的擦拭,今天它是戰場上的功臣,景月用這把細劍已經刺穿了十一位野蠻人的頭顱,戰場上的野蠻人顯得非常的年輕,如果是那些久戰沙場的野蠻人精英戰士,景月知道自己的警衛團沒有可能堅持到現在。

她那銀色的騎士鎧甲的護腿包裹的大腿修長,她坐在戰鼓上,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呼吸平穩,盡管每一次擡手擦拭細劍,都需要鼓足勇氣。身體疲憊得雙手已經無法握穩細劍。她需要休息,整個警衛團剩下了兩千六百人都需要休息,她甩了甩金色的長發,那頂插著紅色羽毛的頭冠放在身邊的木架子上,她放下擦拭好的細劍,伸手在木架子上撚了一塊面包塞進口中,強迫自己吃下去。

老法師克萊門特至從仍舊處於冥想中,他會在入夜的時候再次醒來。

景月默默的嘆了一口氣,自己當初一個沖動的決定,葬送了整個警衛團。那些漫山遍野的野蠻人究竟是從哪裏過來的,景月的腦海裏浮現出那天在議事廳裏,華爾公爵大發雷霆的場面,妹妹莎、愛麗莫名其妙的失蹤,然後又被找到,後來出現在史洛伊特省的醫院之中,當時自己難以歇止的怒火爆發出來,一切都是那樣環環相扣,合情合理,但是一切卻又是那樣巧合,偏偏自己又是找不出一點的破綻。

景月想和戰士們戰鬥至最後一刻,就算是死也無所謂。

其實並非沒有想過從逃向湖中,可是警衛團裏有一少半的戰士不會遊泳,如果選擇從魚湖另一側登岸,那將意味放棄傷員的基礎上,再放棄至少一半的戰士,正庚警衛團將會所剩無幾,景月沒有勇氣面對那樣支離破碎的警衛團,與其那樣,真還不如讓自己今夜戰死在沙場上的好,至少活得更有尊嚴一些。

前一刻,將士們依然勸說景月在入夜後,跟隨老法師克萊門特一起離開這處戰場,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這個夜晚將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夜晚。

景月也陷入無盡的掙紮之中……

可就在這時,夜空中已經布滿了璀璨的星辰,映著碧波粼粼的湖面,微風吹過後,湖水掀起一層層的浪花重疊拍打在岸邊的鵝卵石上,響起“嘩嘩嘩”的水聲。

景月面朝著廣闊的魚湖,陷入一種奇妙的狀態之中,她在沉思之中,這時候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正在湖面上踏波而來,他頭頂上披著璀璨的星空,腳下踩著一條筆直的水線,湖水向兩邊不約而同的分開,就宛如一條水箭一樣射向隊伍這邊。

那條人影越來越近,在她的眼中也越來越清晰,看得出那是一位十二三歲的人類少年,他穿著非常普通的棉布襯衫以及亞麻布褲子,看起來就像是城市裏那些少年的打扮一般無二,只不過他此時卻是站在湖水的水面上,顯得那麽的自然,甚至臉上還帶著一點兒淡淡地微笑,他微微喘著氣,看起來剛剛經過劇烈的奔跑,氣息已經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