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Chapter 32

謝黎在“繭”裏待了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裏, 她被迫觀看了修所有的童年往事——他是如何被自己的親生父母侮辱、折磨,又是如何被藤原升訓練和虐待。

起初,謝黎以為, 修只是想跟她分享自己的過去, 跟她坦誠相對, 誰知這變態只是想欣賞她同情的眼神!

他似乎迷戀上了被她同情的感覺,恨不得給童年開個展覽, 讓她依次賞析自己的悲慘過去。

可惜, 人的童年就那麽長。很快, 他的“悲慘過去”就用光了。

修的神色不免露出幾分遺憾。

謝黎看他的表情,似乎想把藤原升從棺材裏薅出來, 再虐待一遍小時候的自己給她看。

謝黎:“……”

聽說過“孔雀開屏”, 但沒聽過“孔雀”為了博取雌性的同情和憐愛,在雌性面前反復表演被拔毛過程的。

有必要嗎?

謝黎想起他們剛見面的時候, 那時的他冷靜、溫和而又彬彬有禮,一言一行都能激起她強烈的不安。

在他面前,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什麽時候被烹飪,用什麽烹飪方法, 全是他說了算。

當時, 誰能想到,他們之間的關系……會變成現在這樣。

謝黎忍不住搖頭一笑。

在這個“繭”裏,修能精準無比地捕捉她的心率、呼吸頻率,甚至是血液的流速,自然也聽見了她的笑聲。

他頓了一下, 扣住她的下巴,輕輕掰過她的臉龐, 有些不悅地說:“你又在想別人。”

謝黎:“……我在想以前的你。”

修更加不悅:“想他幹什麽?”

謝黎:“……”不要搞得她像出軌了一樣好嗎?

同樣的句式,“謝啟則”也用過。

如果是以前,謝黎可能就被他帶偏了,開始強調他們是同一個人。現在的她已經學會了無視。

“我在想,”她慢慢說,“以前的你說話多成熟,多有趣……現在這樣,總給我一種換人了的錯覺。”

修沉默。

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長。

就在謝黎以為,她不小心說錯話讓他傷心時,眼前的場景倏地變了,就像成千上萬塊拼圖被洗牌,重新拼合出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

金屬走廊,全息投影,無處不在的生物科技商標,休息廣場上方循環播放的生態廣告。

——這是生物科技的研究所,他們相遇的地方。

謝黎疑惑地往前走去,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按照記憶,她來到了關押他的地方。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他被關在一個銀白色的籠子裏。

籠子很大,裏面有床,有書櫃,有書桌,有淋浴頭,有全自動馬桶,甚至設計了幹濕分離。

但沒有浴簾。

什麽遮擋物都沒有。

她當時還頗為詫異,他住在那樣的環境裏,居然絲毫不感到羞恥。

現在想想,這人恐怕在小時候就把羞恥心燉了吃了。

跟記憶裏一樣,修正處於牢籠之中,西裝革履,神態溫和,五官清峻而美麗,姿態松弛而優雅,仿佛不是身處牢籠,而是在等一個遲到已久的情人。

謝黎:“……這又是什麽劇本?”

修微側頭,目光有如實質,緩慢掃過她的面龐:“我以為謝警官想看到我這個樣子。”

謝黎被他看得心臟倏地一跳。

不得不說,他對她了如指掌,包括……不為人知的幽微欲-望。

在這個“繭”裏,她已經連看了好幾天他脆弱無助的樣子,哪怕她非常同情他的過往,也很難再對幼小可憐的他感到新鮮。

這時,他再換上西裝,冷靜優雅地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有種軟肋被抓住的窘迫感。

修看著她,輕笑一聲:“你果然喜歡我這個樣子。謝警官,你這麽喜歡這樣的我,那你有對當時的我……一見鐘情嗎?”

謝黎壓下胡亂蹦跶的心臟,面無表情地說:“沒有。當時的你太討厭了,問東問西,像查戶口的。”

修一直坐在籠子裏,沒有站起來:“是嗎?可是,我似乎是一見鐘情。”

“當時,我誤以為這種感覺是好奇,”他專注地凝視著她,“以為只要把你的過去剖析清楚,就可以抑制住這種失控的感覺。”

然而,沒有用。

一步失控,步步失控。

隨著越來越了解她,他的理智逐漸分崩離析,寸寸瓦解。

“很抱歉,謝警官,”他低聲說,“當時的我完全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對你太過無禮了。”

謝黎聽得頭皮一緊又一麻。

……這句話也精準拿捏了她的癖好。

剛認識那會兒,他們多次交鋒,她其實有不少落於下風的時候。

那時的她又挫敗又好奇,還有一點不可言說的恐懼,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善於控制自己的表情。

她完全無法揣測他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