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Chapter 29(第2/3頁)

但也有可能……就像夢境裏說的那樣,他變成“謝啟則”來到她的身邊,只是想要被拯救。

讓她看到他的過去,則是因為作為“謝啟則”被拯救,已不能滿足他。

他希望,真正的自己也可以得到拯救。

這一可能性,讓人深感荒謬。

謝黎還記得,在研究所時,修面帶微笑,彬彬有禮,姿態平靜而優雅,口氣溫和而輕緩,仿佛馬上要參加一個上流宴會。

這樣一個人,卻為了博取她的同情,變成了一個敏-感愛撒嬌的粘人精。

……如果只是為了羞辱她,他有必要這樣醜化自己嗎?

謝黎閉上眼睛,心臟像被無數根鋼絲拉扯著往下墜,有種從高處跌落的失重感。

她一向頭腦清醒,目標明確,問心無愧,這時卻感到深深的茫然。

不管怎麽說,既然“謝啟則”是修,那他的未來就不用她操心了。

她也不用再擔心,他是否能守住這座金山銀山。

……這一個億,本來就是他的。

是她自不量力,居然想教這個世界上最有錢的人如何賺錢,如何樹立正確的金錢觀。

也許有的人面對這種情況,第一反應是逃避,謝黎卻不是這樣的人。

她接受“謝啟則”時坦坦蕩蕩,此刻也會坦坦蕩蕩面對修。

謝黎沉吟片刻,給“謝啟則”發了一條消息:【你在附近,是不是?】

“謝啟則”沒有回復。

她想了想,又說:【回來吧,我都知道了。】

幾秒鐘後,“謝啟則”——或者說,修的回復到了。

他說:【好。】

·

門鎖被打開時,謝黎剛剛收拾完行李。

除去那一個億購置的物品,她自己的東西很少,一個28寸的行李箱都填不滿。

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把行李箱擱在客廳沙發旁邊,看向門口。

修正站在門口,逆光而立,一身剪裁精細的灰色大衣,氣質高峻而清貴,就像他們剛見面那樣。

他看了看她腳邊的行李箱,神色完全看不出“謝啟則”的影子,語氣平靜:“你要走?”

謝黎高估了自己的氣性,看到他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就想冷笑。

她的頸窩都快被他磨蹭出繭子了,他在這裏跟她裝不熟?

謝黎習慣於壓抑自己的情緒,所以一開始並不覺得憤怒,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些細節浮現上來,她很難不感到怒火中燒。

她打掉他半個腦袋時,他曾竭盡全力,貼近她的耳邊說道:“我們會再見的。”

他做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生氣,不就是被擺了一道嗎?

不就是被耍得團團轉的同時,還被迫做了一場噩夢,親身體會了他的“苦衷”嗎?

不就是他演技高超,有兩副面孔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端起剛做的咖啡喝了一口。

想到今天剛從咖啡裏喝出來的菌絲,以及他還是“謝啟則”時,給她煲的蘑菇湯……謝黎只覺得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這時,修走過來,一只手撐著沙發,另一只手遞到她的面前,溫和地說道:

“可以吐在我的手上。”

……這是“謝啟則”才會說的話。

謝黎恍惚了一下。

她強迫自己咽下咖啡,一把推開他的手:“不了,哪兒敢。”

修盯著她的臉龐看了片刻,冷不丁開口問道:“你在生氣?”

謝黎:“沒有,我深感榮幸。”

“……我很高興。”他忽然說道。

謝黎心想,可不,換了她擺了別人這麽一道,也得樂上幾天。

她繼續喝咖啡,沒有說話。

修似乎真的很高興,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他的手指在輕顫。謝黎不了解修,但了解“謝啟則”,這的確是“謝啟則”高興的表現。

“謝啟則”的口腹之欲不強,但因為嬰兒時期未能得到周全的照顧,口-欲極強,每次吮什麽時,手指總會顫栗不已。

想到他過去的境遇,謝黎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但很快,她又怒火中燒起來。

“……你為我生氣,”他低聲說,“我怎能不感到高興?”

謝黎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罵了一句:“你有病?”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豎起一根食指:“我知道,我這時候應該冷靜地表露心跡,把一切錯誤都推給畸形的童年,告訴你‘謝啟則’才是真正的我,你並沒有受到欺騙。我接近你,是因為愛上了你,而不是為了羞辱你。”

他不愧是洞悉人心的高手,三言兩語就點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直到這時,她才有種實感——“謝啟則”和修,居然真的是同一個人。

不是她在做夢。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的心尤為柔軟,只要我足夠不要臉,總有一天,你會原諒我……”他慢慢地說,話的內容幾近恬不知恥,“可是,我一想到,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後,還因為我生氣,我就高興得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