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Chapter 28(第4/5頁)

他是他們翻身的唯一籌碼,可不能這麽輕易送出去。

兩個人窸窸窣窣商量許久,決定傾家蕩產,把他送到著名的公司學府去。

像是狂熱的賭徒,傾盡全力,最後一搏。

謝黎發現,他再也沒有看見過顏色。

起初,他可以清楚判斷出“父母”的情緒,並用顏色加以具象化——這其實是一種藝術天賦,就像有的作家聲稱可以看到字母的顏色一樣,然而長大後,他卻再也看不見色彩了。

他的天賦被扼殺了。

是誰殺死的?

不好說。

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允許藝術存活的世界。

他的父母賭贏了。

他成功入學,年僅十三歲,就成為了公司員工,同時也成為了同學口中的……“雜種”。

謝黎第一反應是謝啟則那句話,“你可以叫我雜種,這也是我的名字”。

難道這是謝啟則的回憶?

謝啟則十三歲就當了公司員工?

怪不得他知道什麽是高頻交易——

不。

不對。

時間過去太久,謝黎對修又沒什麽感情,自然早已忘記傅野說的修的往事。

但就在剛剛,她冷不丁想了起來——“雜種”也是修的蔑稱。

傅野說,修和公司的繼承人一起長大,難道這就是這座學府嗎?

這是修的記憶?

夢境還在繼續。

公司與公司之間的鬥爭,來來去去就那幾樣。

暗殺,威脅,竊取情報。

最高端的商戰,往往是以最簡單也是最血腥的方式——殺戮。

謝黎看到,他第一次竊取情報,整個人十分緊張,手背上青筋暴突,指骨泛白,手指一直在發抖。

如果他觸發警報,公司那邊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他,就像踹開一條沒用的狗。

幸好,他成功了。

第二次竊取情報,他冷靜了不少,至少手指不再發抖,只是呼吸還有些急促。

第三次,第四次……他漸漸變得像專業特工一樣冷靜老練,結束以後,心率甚至沒有超過70。

要知道,不少人吃完飯,或是站起來走兩步,心率都不止70。

他小小年紀,冷靜得讓人害怕。

謝黎一直看不到他的正臉,只能根據他的視線高低來判斷年齡。

第一次竊取情報時,他估計只有十三四歲,第二次長高了一些,第三次、第四次,身高則沒有變化。

公司似乎使用童-工上癮,頻頻讓他去給一些臟事善後。

男生發育晚,十三四歲的年紀,身高遠遠低於同齡的女生,他小時候又饑一頓飽一頓,有些營養不良,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模樣。

沒人會提防八九歲的小孩,又不是美國大片,現實中哪有那麽多低齡特工?

就這樣,他無聲無息幫公司處理了許多要命的隱患。

直到,他再也無法以孩童的模樣示人。

——他長大了,進入了公司內部。

謝黎像是潛隱於他體內的幽魂,看著他身量一點一點拔高,視線從仰視變為俯視周圍人。

小時候竊取情報都會發抖的手,也逐漸變得修長而骨節分明,仿佛玉石一般冷硬光滑。

就像看了一部傳記類電影,謝黎看著他出生,長大,世界由彩色變得灰白,受盡冷眼與折磨,卻又奇跡般嶄露鋒芒,穩步高升。

最後,站在了大廈的最頂端。

不知是她的想法,還是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一切並非注定如此。

假如一開始她不是旁觀者,而是真的救下了他,他不會被送入所謂的知名學府,淪為有錢人的一條狗。

表面上,他認為感情是無用的東西,對自己的苦難無動於衷,對父母的冷漠沒有任何不滿。

實際上,他只是知道,沒人會對他付出真情——父母的感情,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感情,他連父母的感情都得不到,怎麽可能得到別人的感情?

他並不是冷血的人,剛出生時,血液也是滾燙的。

但在那兩個可怖的黑影的注視下,他的血液很難不凍結,一寸寸變得冰涼。

父母希望他變得有價值。

於是,他竭力展現自己的智慧,表現出獨一無二的數理天賦,甚至做對了報紙上最後一版的智力題。

父母卻把他送進了公司。

一日是公司員工,終身為公司員工。

他為了討要一點點愛,自願步入了牢籠。

……太可悲,也太軟弱了。

還好他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修正自己的軟弱。

既然世界的底層邏輯是利益,那他就牢牢攫住所有利益,讓人們為了各自的利益向他俯首稱臣。

他逐漸變得自信、強勢,心如鐵石,堅不可摧。

直到遇見了她。

起初,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謝黎感興趣。

她根本無利可圖。

然後,他以為自己之所以會對她感興趣,是因為想要折磨和摧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