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Chapter 23(第2/3頁)

是因為她的力量太小了,還是因為……資本是無法撼動也無法消滅的?

她心裏其實隱隱有了答案。

一鯨落,萬物生。

修死了,他所擁有的權勢並不會消失,只會化為豐厚的脂膏,吸引人們像鬣狗一樣去哄搶。

他的確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但在他之下,還有數不清的人仰仗他,模仿他,渴望取代他,成為新的罪惡源頭。

“邪惡”是殺不死的。

她妄想以殺戮撥亂反正,簡直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謝黎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只是有些累了。

她已竭盡全力在做正確的事情,可是整個世界都是錯誤的、混亂的、癲狂的,如同一場漫長而恐怖的暴風雪。

她一個人怎麽可能與自然的力量對抗?

夢境裏,謝黎一身單衣,站在茫茫白雪之中,劇烈的風聲震得她耳膜刺痛。

不遠處是一個燈火通明的小鎮,那裏天氣響晴,無風無雪,屋頂是鮮艷的紅色,窗明幾凈,隱約可見壁爐燃燒著木柴,火焰透出溫暖的紅光。

謝黎很少放縱自己的負面情緒。

但毫無疑問,她一輩子也到不了那個溫暖的小鎮。

情緒可以影響夢境。一時間,四周的暴風雪變得更加狂暴,像是要硬生生扯下她的耳朵,大團大團的雪砸在她的身上。

她像是隨時會被風雪淹死。

就在謝黎以為自己會死在夢裏的那一刻,突然,身上傳來了更加沉重的壓迫感,她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一個高大的人影緊緊抱住她的脖頸,用鼻梁輕輕摩-擦她的頸側。

“……謝啟則,”她艱難地吸了一口氣,惱火道,“滾回你的床上去!”

客廳裏開著一盞壁燈,投射出溫暖的光亮,就像她在夢裏看到的小鎮那樣……溫暖。

謝黎來不及回想夢境,就被謝啟則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頭上的傷口確實裂開了,滲出不少鮮血。

這下,她徹底沒空細想自己夢見了什麽,趕緊翻身下床,給他包紮傷口。

等她包紮完畢,夢也忘得差不多了,只隱約記得不是一個美夢。

“……都說了我很疼,”他抱著她,低低的聲音幾分悶悶不樂,“你為什麽不信我?都不過來看我一眼。”

謝黎有些無語:“我不過去,你自己不會過來?”

“我怕你罵我。”他小聲道,“你說過,我要聽你的話……”

所以,她讓他睡覺,他就忍著頭頂的劇痛強行睡了過去,直到聽見她痛苦的夢話,才跑過來找她。

“等等,”謝黎詫異打斷,“我說……夢話了?”

謝啟則點頭。

“我說什麽了?”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你說,想到有光的地方去。”

謝黎想起了自己做的夢。

夢裏,她在暴風雪裏艱難跋涉,燈火通明的小鎮近在咫尺,卻無論如何也到不了,過不去。

她知道,那並不是真正的小鎮,只是一種意象……象征著她從未見過美好世界。

不管怎麽說,謝啟則把她從噩夢中叫醒,還給她開了一盞溫暖的小燈,讓她從窒息的孤獨感中稍稍抽離。

她很感激。

這麽想著,謝黎第一次回抱住他,用手指輕輕梳了梳他的頭發,輕聲說道:“……謝謝你。”

謝啟則沒有回答,似乎睡著了。

謝黎知道這個擁抱很不合適——謝啟則是一個成年男性,雖然心理年齡不大,但跟她面對面擁抱,近乎耳鬢廝-磨,真的太……越界了。

可是,他的身體是那麽溫暖,呼吸均勻而深長,心跳也穩定有力,全身上下散發出源源不斷的熱量。

她一個人獨行太久了,終於有人闖入她的生活,不由分說跟她締結了親密關系。

這個人還是一張白紙,任她塗抹,對她萬分依賴。

她很難不渴望他身上蓬勃的生氣。

謝黎是一個很坦然的人,甚至可以做到坦然赴死。

所以現在,她也坦然地用臉頰蹭了蹭謝啟則的頸側,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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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黎蹭過來的一瞬間,修幾乎頭皮發麻。

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無聲抱緊謝黎。

既然她也沉淪於這份低劣的感情,那他就沒必要抵抗了。

男女之情雖然低劣,但令人愉悅。

不過是簡單的耳鬢廝-磨,都能讓他感到難以形容的興奮。

追名逐利,不就是為了這種幾近昂奮的愉悅感嗎?

既然如此,他為什麽要抗拒?

他可以控制任何情緒,自然也可以控制愛情這種情緒;他可以掌控任何人,自然也可以掌控謝黎。

先前之所以會表現得慌亂無措,是因為不知道自己對謝黎動心了。

現在他知道了,就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無所適從。

當然,更沒必要對“謝啟則”的種種行為感到恥辱,那都是接近謝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