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回 老曹怒斥天王非(第2/3頁)

瘦弱身形,套著一身寬寬蕩蕩的鐵甲,直與骷髏無二。

哪裏還是當年威風八面的都統治?分明是爬出九幽地獄、遊走於人間的一條戰鬼。

王稟雙眼幽紅,恍若鬼火,盯著馬公直看了片刻,咬牙罵道:“姓馬的,你這廝也降了草寇!你且等著,待俺出城,斬殺你這不忠不義狗賊。”

說罷下城,不多時,城門開,吊橋降,王稟騎匹骨瘦如柴戰馬,倒拽長槍,領著數百軍卒,真個殺出城來。

馬公直咬咬牙,對晁蓋道:“這廝困守孤城已久,便如籠中野獸一般,我看他言辭有異,只怕神智都不清明;且擒了他,再尋良醫慢慢診治將養。”

晁蓋道:“好!這廝既是好漢,吾等不要傷他。”

馬公直一點頭,抽出兩條瓦面金裝鐧,飛馬直取王稟。

在他想來,王稟如今如此消瘦,只怕早已病餓交加,手上能有幾分氣力?因此小心翼翼,生怕一個收手不住,打傷了對方。

誰料槍鐧相逢,一道渾然巨力傳來,馬公直雙鐧幾乎脫手,不由大吃一驚:王稟這廝便是最強時,也還遜我半籌,如今已成這等模樣,怎地反倒厲害了起來?

王稟卻是得理不饒人,一招占先手,招招不放松,馬公直這般猛將,稍不留意,竟被死死壓在下風。

姚平仲見了大驚,連忙策馬上前相助,口中叫道:“王將軍,自家袍澤,如何下這般死手。”

一邊說,一邊使槍去格。

王稟一雙鬼火般眼睛移來,森然冷笑:“馬公直都從了賊,你這軟蛋,自然不必多說。”

姚平仲大怒,喝道:“放屁,誰是軟蛋,你莫要含血噴人。”

話音未落,王稟槍已戳來,姚平仲性子是軟了點,武藝卻硬紮,大叫一聲,放手同他交戰。

王稟以一敵二,毫無懼色,那條槍蕩出重重槍影,不落半點下風。

晁蓋看得臉都白了,駭然道:“這廝的武藝,怎地如此高明?”

方七佛也是滿臉震撼,定睛細細看了片刻,忽然皺眉道:“天王,此人似乎無師自通,領悟出一套了不得的邪門功夫。你看他身軀如此瘦弱,哪裏能有這般大力道?我瞧著卻似消耗自家生機血肉,催化為勁力,若是這般鬥下去,不久必死。”

說話之間,王稟神色越發狠厲,長槍帶起的風聲也越來越響,姚平仲馬公直合二人之力,尚且有些抵擋不住。

王德急切道:“若是這般,只好速速降他,才是上策,不然豈不是眼看他活活累死?七佛子,助我等一臂之力如何。”

方七佛一點頭,同王德兩個,分左右殺上前,欲合四人之力,速擒王稟,以免他再耗費生機。

不料王稟一身武藝邪氣十足,腦子卻還知道進退,見得二人撲來,大罵道:“方七佛!哇呀呀!王德你這狗賊,果然降了明教,又想來騙我的城子獻功!”

說話間一槍橫掃,震腿姚、馬,扭頭就往城中逃去,口中兀自怪吼道:“你們贏不得我,多少兄弟氣力,皆在我身!但有王某在,這城池誰也奪不去。”

那吼聲淒厲無比,聽得幾人心中發寒,竟是不敢追及。

眾人悶悶不樂收軍回營,說起此事,都覺詭異非常。

還是吳學究看出端倪,脫口道:“遼軍圍他年余,這城裏百姓,如今吃的是什麽?”

一席話出,眾人都不由面露駭色。

吳學究嘆息道:“守城日久而人相食,史冊中多有記載,想來滄州也未能外。”

王德驚呼道:“此人逃走時,聲稱多少兄弟氣力都在他身,莫不是……竟把手下戰死的兵卒吃了?”

吳學究搖頭道:“同類相食,實乃人間慘劇,王稟此人世家出身,只怕比常人更重道德倫常,以至於心難自安,日積月累之下,漸漸發狂。”

方七佛緩緩點頭道:“‘智多星’所言,當屬正解。只怕也正是他心中不安之極,才生出‘眾人之力在我之身’的念頭,以求安心,或也正是這般想得岔了,才誤打誤撞,由外返內,開創出一路極為邪門的內功。”

眾人聽了,都覺有理,深思之下,又覺愴然。

晁蓋熱血上頭,把桌案一拍叫道:“這等好漢,豈能任他這般糊裏糊塗枉死?大夥兒集思廣益,好歹救他一救才好。”

王德把前事細細說了,望向楊惟忠:“老楊,你說此事,該當如何是好?”

楊惟忠細細一想,也覺為難,得知了王稟如此瘋魔,再讓他去城中勸降,那真是萬萬不敢。

苦笑道:“天王,諸位兄弟,如今嶽飛一眾人在薊州,同金人決戰在即,若無梁山大軍相助,萬難取勝,倒不如留支偏師在此牽制,其余兵馬,前往薊州匯合。”

吳用立刻道:“天王,此乃老成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