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一回 滿軍皆吼殺斜也

“菊花軍”巔峰時期,擁兵十萬余眾。

最早隨李俊去打玉田縣的兩千水軍,戰死的不論,但凡活著的,便是船上夥夫,也至少做得個百夫長。

但自困守薊州以來,和金兵幾場硬撼,折了近半兵馬——

還是比較能戰的近半。

余者愈發士氣低沉,若不是高墻圍合,四面金兵,只怕日日都有逃兵。

李俊此刻雖下令全軍出城,但低級軍官損失慘重,對部隊的掌控程度大不如前,那些喪膽兵卒,藏的藏、躲的躲,真正受驅使殺出城的,也不過兩三萬人。

城中大將盡數帶傷,張清此前強行出馬,相助段三娘,丟石子時扯裂了傷口,血流如注,歸來好容易止住,董平、孫新傷勢亦是極重。

因此只有李俊、張順、顧大嫂、鄒淵四個,強自帶傷出戰。

四人之中,鄒淵腿上中槍,他本是步將,如今也只好騎馬出陣,手舞折腰飛虎棍,幹起先鋒勾當。

但不得不承認,李俊這不計後果的孤注一擲,真正打在了金兵的軟肋上!

完顏斜也原本之計,是要以絕對實力,當著薊州眾人面前,圍殺援軍。

守軍若出,則再起伏兵,一並圍殺,守軍不出,則殺盡援軍後,趁他氣沮,四面破城。

此策憑心論之,乃是煌煌陽謀。

因此他盤山大營兵馬,盡數調集至前營,隨時都可打城,卻不料生生多出嶽飛這個變數。

嶽飛用兵,極重探馬,以己度人,自家行軍時也是小心翼翼,特意繞至盤山山後,這才殺出,全出金人意料,一時把金兵大營絞得稀爛。

只是他畢竟人少,完顏斜也耗費些力氣,調兵遣將合而圍之,未必不能將其逼退,但此刻李俊一出,金兵腹背受敵,終於局面全非。

嶽飛見城中大隊人馬殺出,眼前亦是一亮,大喜贊道:“好個‘混江龍’,端的是硬漢子!他既敢出,這夥金兵合滅!”

趁著薊州軍和金兵大舉交戰,嶽飛長槍一指,引軍斜穿開去,在敵營中繞了個圈兒,直逼中軍帥旗。

完顏斜也這時正在一座小山坡上掠戰,望嶽飛人馬直直殺來,連忙調韓企先引軍阻擋。

韓企先得令,引本部兵馬一萬直奔嶽飛殺來。

他前番抵擋山士奇一部,折了麾下戰將高大保,斜也特地又調了幾個勇將於他,乃是:漢軍都統時立愛、奉聖州節度使李師夔、節度副使沈璋,觀察使裴賾,莫看是降將,個個都有驚人的本事。

韓企先見嶽飛兵馬不多,有心要在主子眼皮下見功,親自引著四個大將,拍馬舞刀,迎著嶽飛殺來。

嶽飛見了,暗暗歡喜,自忖道:我麾下這些兵馬,只親自操練了半載,勇氣固然十足,殺法上終有欠缺,因此宜遊擊突襲,不宜惡鬥纏戰,他這幾個主將不合沖在前面,我若一舉殺之,其陣不難擊破!

當下微微側身,暗取弓箭在手——

原本時空,《宋史》一筆明記載:“飛生有神力,未冠,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學射於周侗,盡其術,能左右射。”

他所用鐵弓,還是當初守把雁門關時宗澤所贈,此刻使出真才實學,但見弓挽滿月,箭射連珠,颯颯之聲不絕,那箭去似流光,韓企先、時立愛、李師夔三將,應聲墜馬。

這正是:

腰間湛盧劍,臂上黑鐵弓。

臨陣射猛將,殺機凜寒鋒!

剩下沈璋、裴賾二將,驚得魂飛天外,當即便要勒馬。

然而嶽飛早有預料,一提胯下白龍駒,速度頓時急升,掛弓取槍,手起一招,如龍出海,沈璋招架不及,捅落馬下而死。

裴賾怪叫一聲,舉三尖刀來劈嶽飛,後面王貴趕上,金刀一探,架住兵刃,嶽飛趁機伸左手,一把扯住腰間皮帶,單手把裴賾從馬上拽起,高高舉過頭頂,大喝聲中,奮力一擲,那裴賾便如砲彈一般,砸翻七八匹馬軍,後面騎士勒馬不及,踩在前軍身上,人仰馬翻一片。

嶽飛趁機殺入,神槍所至,殺得波開浪裂,金兵驚駭萬分,都向兩面奔逃。

完顏斜也在坡上掠戰,萬沒料到嶽飛一個照面,竟將一個萬人大隊生生殺出一條大道!

饒是他見慣了猛將血戰,也不由面色發白,驚叫道:“這個小南蠻,怎地這般狠法?若不早殺了他,異日必成我國大患也。”

他兒子完顏阿虎裏聽了頓時不快:“父帥,你何必長別個威風,滅自家銳氣?依孩兒看來,他也不過是運氣好些,遇上那幾個無能的降將!你老人家既是擔心,且待孩兒去取他首級來獻。”

阿虎裏畢竟年輕,他們這批小女真,自懂事起,便見父兄們戰無不勝光景,偌大遼國又如何?不一般吃他們殺得雲散煙消?因此心高氣傲之余,最見不得異族的同齡人厲害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