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回 料事如神武孟德

老曹領軍至汜水時,只見羅延慶撇著嘴、拉著臉,一臉掃興立於城門。

你道如何?原來他領兵做先鋒來搶城,守把此城的,卻是劉豫兒子劉麟。

劉麟立在城頭,指著羅延慶大罵:“你這背主狂徒,焉敢來此送死!”

羅延慶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你父子狐鼠之徒,焉足為我羅某之主?識相的把出頭來,給小爺去換功勞。”

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罵了半個時辰,劉麟惡狠狠道:“你這叛徒且等著,吾這便下來捉了你,千刀萬剮。”羅延慶聽了,果然便老實等在城外,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不惟劉麟不出,便連城上兵丁都不見了蹤影。

他正覺古怪,城中一夥百姓,慌慌張張來開了門,聲稱劉麟早已引軍自東門逃了,羅延慶這才知道自己遭人耍弄,因此氣悶不已。

老曹聽得此事,點頭笑道:“此人勢孤無援,必是去鄭州投靠耶律延禧無疑。”

羅延慶一聽來了勁,當即請戰,要領本部兵去打鄭州。

張家兄弟聞言,頓時急了,張仲熊扯住羅延慶道:“打汜水你便做先鋒,打鄭州如何又是你?輪也該輪到我兄弟了。”

張伯奮幹脆扯住老曹:“主帥,大丈夫不可喜新厭舊,你有了這個小羅,莫非便忘了兩個小張?”

扈三娘在一旁不由點頭:“張大公子不愧名門之後,所言倒也有理。”

爭執之間,王文德大步上來,抱拳道:“武帥,末將今年五十有五,若要論舊,誰能舊得過末將?鄭州城高地廣,非此前縣城可比,豈能任後生們冒進?末將不才,願為大軍前驅。”

他是宿將,張、羅等小輩不敢相爭,都眼巴巴望向老曹。

曹操斟酌片刻,笑道:“鄭州城大,非偏師可破,吾等明日,全軍進發,便讓王節度開路先行。”

王文德大喜,搖搖擺擺去了,留下羅延慶和二張彼此埋怨不休。

次日,兵至滎陽縣,但見四面門開,城中連百姓都無一人。

老曹得探馬回報,笑道:“耶律延禧這廝倒也知機,曉得此城攔我不住,索性集中兵力決戰。”

張俊問他可要入城過夜,老曹望那空空城池,遲疑片刻道:“不進,只在城外安歇,明日直奔鄭州。”

扈三娘奇道:“城裏縣城房舍不住,何苦勞累軍士們安營紮寨?”

曹操皺眉道:“吾自有計較,都休得多言。”

眾人不敢違背,便在西門外三裏處,紮下營盤。

營寨方紮成,驀然一陣風起,嗚嗚如若鬼哭,只吹得帥帳前大旗呼呼勁飛,忽然扯斷繩索,飄飄悠悠落下地來。

眾人見了都不由一驚,史文恭皺眉道:“此風有些不祥,莫非明日戰局竟要失利?”

老曹上前拾起帥旗,望著滎陽良久,神色陰晴不定,卻把時遷、戴宗喚來:“兄弟,你二人去挑五百精細兵卒,入城中細細搜檢一番,我料敵軍空出此城,夜間怕是安排細作放火,若是果然捉住,則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又喚張俊、羅延慶、張伯奮、張仲熊四將:“你四人待天黑透了,分作兩股,各引兩千軍,分別開去此城南北二門之外埋伏,夜裏見得火起,則這般這般,如此如此。”

王文德急道:“武帥,今日老夫才是先鋒呀。”

曹操笑道:“我自有用你處,你同文恭,領兵五千,這般如此,如此這般。”

王文德越聽越喜,最後哈哈大笑:“定不負武帥所托!”

當下眾人依令而去,不出兩個時辰,時遷令人解了五六十個遼人細作來,報稱:“遼人在人家屋瓦下,藏了許多硫黃焰硝引火之物,又使這些人各自藏匿暗處,只待夜裏放火,屆時我軍唯有東門可走,他卻於城外設伏,但見火起,便來截殺。”

眾將聽罷,無不滿面驚異,佩服曹操料事如神。

曹操仰頭大笑:“此等老舊伎倆,也在吾面前賣弄,豈不可笑?”

說話間忍不住摸了摸後腦上——

當初濮陽大火,燒得老曹匹馬躥逃,道逢呂布,以戟擊其兜鍪,問他“曹操何在”。

此後不久,老曹便得了頭風病,一生屢屢發作,糾其根由,很有可能就是被呂奉先一戟敲出來的。

是夜三更,時遷在城中,依老曹吩咐,把火把點起。

不多時,火勢沖天,整個縣城都籠罩在火勢中,尤其是南西北三座城門處,火光最為熾盛。

時遷、戴宗所帶數百人,都自唯一無火的東門逃出,也不跑遠,都立在原地,扯直了嗓子大叫:“燒死俺啦!快逃命啊!俺的胡子燒著啦,救命、救命!”

城東數裏外的林子裏,無數遼兵慢慢走出,一張張面孔上,都寫滿了殘忍快意神情,居中又有千余馬軍,為首一個,正是昔日天祚帝,後來雲州王,耶律延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