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回 汴京三國大亂鬥(十)

卻說昨日一戰,金軍萬炮齊發,驚天動地,險險丟了西城。

不得已,其他三面守將,都帶精銳去援,將將保住城墻不失。

今日炮戰,眾將啷個想到淩振這般奢遮?都不放心,盡數雲集西城一面。

卻不知朝中一幹奸臣,連夜勾結定計,把大宋頂級文臣的狠辣手段,展露無遺。

昨日退朝,楊戩、李彥、梁師成、王黼四個,都聚在楊戩府中,還有幾人得力的屬下王時雍,時任吏部尚書,開封府府尹。

五個人驅退仆從,密議於鬥室,楊戩率先開口:“吾老矣,不日將死,唯願死於榻上爾。吾為趙氏,一生操勞,如今卻要卸磨殺驢,豈人主之所為哉?”

楊戩年紀極大,近兩年病患隨身,自家曉得時日不多,卻不肯臨老被皇帝誅殺,故出此言。

梁師成、李彥皆是楊戩看好的接班人,一路受其提拔關照。

王黼則視梁師成如父兄,稱為“恩府先生”,故此幾人形同一體,無話不談。

楊戩開了頭,王黼立刻道:“當今天子,著實無道,刻薄寡恩,果然無人主象,吾等若不思變,必為其所害。”

梁師成眼珠轉了半天:“東面為遼,西面為金,擇一而從之,怕是唯一活路。”

李彥道:“金國驟起,未必肯厚待我等,倒是遼國,基本既失,欲占宋土借屍還魂,若是請他入主,必有倚重我等之處。”

幾人聽了,都是連連點頭。

王時雍則道:“今日西城戰事緊急,幾城守將都去幫忙,明日若還是這般情形,正好趁機搶關,只是遼人那邊,還要聯系定了才好。”

李彥神秘一笑,就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來,卻是秦檜所寫。

秦檜前番講和不成,耶律淳本要斬他祭旗,秦檜自稱:可值千軍萬馬,非牛羊所可比;故不曾殺,暫留營中。

此人頗有才學,又通人情世故,一段時間以來,同遼軍上下處得極是相得。

此前遼軍為避免腹背受敵,假意同意老官家割山東之策,引兵向東,但繞過了汴梁,便駐紮在東明不去。

秦檜看出耶律淳心意,便進言道:“天命無常,惟有德者居之。如今宋皇無道,不能保國安民,汴京土地,或失於遼,或失於金,絕無第三條出路。於吾輩士子而言,遼乃百年邦交、兄弟國度,金國則不過是極北野人,乍得暴富,因此寧降遼、不降金。”

耶律淳聽了此言,深以為然,認為自家和金國比起來,在占取宋土一項上,多占了人心二字。

秦檜又獻計道:“宋皇輕佻之主,為禦大遼,不惜引狼入室,如今大遼東向,他無用女真處,必然失之輕慢,女真狼子野心,必然以此為由,同宋交惡,此陛下可乘之機也。”

遂討得耶律淳口頭承諾,寫了一信,使人花費金銀,買通無憂洞,送到李彥手上。

內容是:若汴梁不可守時,遼軍願意代守,宋國割江北土地為酬,兩國依舊盟好。遼國重立後,替宋國抵禦金國、西夏,永為屏障。至於李彥等,欲歸宋則歸宋,不欲歸宋,便於江北大地裂土封王,以酬其功。

此刻李彥拿出此信,遞給幾個權臣觀看,幾人看罷,怦然心動。

梁師成率先道:“吾等所忠者,大宋也,非忠趙桓。倒不如就同遼人合作,共同禦金,成功之後,太上皇依舊為皇帝,若能容我等,我等則去輔佐,若不相容,便留在遼境做個逍遙王爺,也不負平生了。”

幾人紛紛點頭,李彥使人喚出那無憂洞的使者——

前文說過,汴梁地下,水渠縱橫,既深且廣,許多作惡多端人藏匿其中,形成勢力,莫看如今四城高聳、城門緊閉,這些人卻自有進出鼠道。

那使者得了李彥書信,顧自去了,也不知從哪條溝渠出城,送往東明,約定明日某時某刻,打開東面的朝陽門,放遼兵入城。

李彥等人又湊了數百有力敢戰的家丁,待到約定時刻,正好西城砲戰,打得熱鬧萬分之時,這夥家丁徑直撞出,砍翻守城兵丁,大開城門,一面就殺上城墻,在城墻上放起大火,又要去放吊橋。

守城兵丁先是大亂,及見這些人要放吊橋,都亂哄哄來阻擋,這些家丁本事原也有限,一時之間殺得僵持不下。

城中衙役、捕快等人馬,望著城頭火起,紛紛四下聚攏過來,幾個奸臣躲在一座酒樓上,眼見遲遲放不下吊橋,宋兵卻越聚越多,都緊張地渾身發麻。

及此時,城墻附近一條巷子中,忽然地面掀開,露出黑漆漆一個洞口,百余個高矮漢子,帶著五彩斑斕的鬼面,陸續鉆了出來。

最後一個鉆出的,乃是一條瘦削漢子,身穿血色紅袍,氣質陰冷淩厲,帶一張城隍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