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回 汴京三國大亂鬥(四)

老曹分撥已定,安排好了山後九州防務,自領三千精銳,離了雁門關,歸返宋境。

莫看只是三千人,卻是優中選優,山東攜來的虎騎、飛騎盡在其中,余下亦是幽州所募漢兒中,立得戰功最多的銳士。

至於遼國各路降軍,卻是一個未帶。

隨行的幾個弟兄,乃是:扈三娘、林沖、史文恭、花榮、石寶、公孫勝、焦挺、時遷,共八籌好漢。

他這番南下,特意打聽了金兵所走故徑,經忻州,折向盂縣,順著平定軍、遼州一路下來。

沿途這些地方,如今都破敗不堪。

所謂“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金兵是兵,其中大半契丹降軍,本就有打草谷的習性,說是匪徒,也不為過。

何況更收募了許許多多的山寨盜夥,真正堪稱兵匪一家。

這就夠不給人活路了,婁室卻還有一條毒計,便是將原有宋朝官吏悉數趕走,讓那些投效他的土匪,各自留下親信,權管地方。

這些“新官”都是賊寇一流,懂什麽治政安民?

彼等把持地方,只幹兩件事——

第一是按婁室要求,不住的壓榨錢糧,源源送往軍前;

第二是搶男霸女,填飽自家饑壑。

可憐這一路的百姓,先是宋朝盤剝,後是田虎造反,好容易安生沒兩年,又遭金人這番折騰,當真是恨天無眼,命運艱難。

老曹一路走來,越看越驚,越驚越怒,殺心熾盛,於是一路走一路殺,凡是金人所派人手,以及為他們爪牙的,一不問籍貫,二不問男女,盡數捉了殺頭。

至於彼輩所蓄錢糧,取部分留為軍用,余者悉數分給百姓。

又擇本地家風好、名譽佳的人物,請出山來,暫時理政。

一殺惡人,二分錢糧,三請自治,三道政策施行開,所至處民心盡附。

又有許多和金兵結下血仇人家,子弟們纏鬧著定要參軍,每日眼巴巴聚在軍營外,打也打不走。

老曹見民心可用,幹脆令史文恭成立一支新軍,號為“並州軍”,凡欲從軍者,悉數收容其中,就跟在大軍身後,且行且練。

由是一來,這路走得就快不了了。

而就在老曹兵馬慢慢而行的功夫,汴京城下,變局又生。

卻是此前,金人聽得趙官家令他退軍,心懷不滿,要求割了河東路土地,以為酬勞。

葵向陽趕回告知,官家一聽,頓時大怒:“我以他為盟好,他竟然要裂我國土,金人可惡,以為朕是石敬瑭之流乎?”

遂令葵向陽持了金牌,繞過鄭州,往西北去催促種師中,令其加速進軍,“監督金人撤出雁門”“可多與其子女、金帛,此外寸土不讓”。

不料葵向陽方走兩日,打東邊傳來噩耗:

說是耶律淳所部八萬大軍,自占據東明縣後,便寸步不肯向前,且在河上搭起浮橋,溝通河北,北面所征錢糧,源源不斷送往東明,顯然欲做長久打算。

要知東明縣距離汴京不過四十裏,真正是朝發夕至,遼軍於此盤桓,不容官家不驚。

還沒待官家想明白遼人意欲何為,打西邊又傳來噩耗:

大金國雲州王耶律延禧,統兵一萬,自鄭州殺出,兵抵汴京城下,大罵宋皇不遵諾言,乃是無道昏君,要他出馬上陣,與雲州王見個高低!

趙官家聽說,驚得目瞪口呆,連忙同範美人訴苦:“朕設了絕妙的好計,一石數鳥,一勞永逸,端的高明無比,誰知錯信了葵向陽,那廝空有一身武藝,全無頭腦,不知怎麽壞了事情,如今遼人不去打山東反賊,虎視於東,金人也與我反目為仇,狼嘯於西,連耶律延禧那廢物,都狐假虎威同我叫囂,局勢如此,莫非祖宗基業,竟要亡了不成?”

說罷,悲憤不已,灑下兩行熱淚。

他想不通葵向陽如何辦得差事,將自己好好妙計弄得面目全非;

又恨童貫、種師道等人無用,以至於自己擔驚受怕,萬千斤的國事,都壓在自家肩膀上。

痛苦之余,藝術靈感如泉水迸發,大叫道:“筆墨伺候!”

範美人連忙使眼色,令人取了紙筆,親自替他磨得墨濃。

官家取筆飽蘸墨水,把滿腔愁憤,都融匯在絕妙的瘦金體中,瞬息間寫就一副對聯。

上聯是:君非亡國君,百般英明逐逝水。

下聯是:臣皆亡國臣,滿堂木偶立朝門。

寫完之後,細細打量,連連點頭,自覺書法大有進步,感慨道:“古人雲,國家不幸詩家幸,果然誠不我欺,似這般字,平時如何寫得出?”

越看越滿意,親自抄錄了許多分,令人分頭送給蔡京、童貫等文武大臣。

不多時,蔡京、童貫、楊戩、梁師成……一眾高官,紛紛嚎哭而來,就在船邊岸上跪了一地:“臣等無能,請陛下賜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