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回 關門打狗殺虎口

十一月十六日,媯州府衙,老曹聚將。

一張長案,早把九州天下飛鳥圖鋪開。

這飛鳥圖一共三張,拼在一處,才是神州全貌。

老曹歷來使用,只擇其一,今日卻是將三張一處拼成。

老曹見眾人到齊,拉張椅子,自家站了上去,俯視輿圖,開篇明義:“千算萬算,不曾算到天祚帝降金。金兵突襲,老種大敗,宋軍戰力若何,彼已心知肚明,為兄念叨了數年的大爭之世,如今便算全開。”

眾將聽得血熱,都把腰背挺起,無形殺氣,凜然而生。

老曹摘下化龍刀,連鞘指著輿圖:“如今局勢,沂蒙山以東,為我基本,幽薊諸州亦在手中;河北之南,在耶律淳之手,天祚帝降金,彼之行事,不免存疑;山後九州,大半屬金,長城以北,亦為金國所據。”

眾將屏息凝視,細細看那輿圖,關勝皺眉道:“這般看來,耶律淳那夥卻是關鍵,他若降金,則我幽薊之土,豈不是三面受敵?”

曹操目光閃過一抹狠厲:“他若敢降金,我立刻棄了媯州,死守武勝關,全力揮兵南下,再令梁山北上,南北夾擊,滅此朝食!”

“不過……”曹操眨了眨眼,緩緩搖頭:“耶律淳此次攻宋,先斬後奏,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因此我料他不會降金,或是降宋、或是自立,唯此二途也……”

說著忽然一笑:“關鍵是還有蕭幹、耶律大石在彼,此二人皆是豪傑心性,未必瞧得上趙家君臣,想來……多半會勸耶律淳自立,重建遼國社稷。”

眾將聽他一一分析,深覺有理,都不由點頭。

關勝皺眉道:“他若自立一國,我等該如何應對?”

“應對?他若立國,卻是不必應對也。”老曹拍手一笑:“他若北上,打滅了我,便和金國接壤,若有這分膽氣,當初何必南下?若要南下……”

笑得越發開懷:“哈哈哈,我二弟坐鎮青州,晁天王坐鎮梁山,兩處同氣連枝,兄弟們如狼似虎,又有吳學究、蕭嘉穗、夏侯虎這幹策士輔佐,寸土不會有失,他那二十萬人,填的平八百裏水泊麽?”

朱仝死死盯著地圖,口中喃喃道:“這般說來,他竟是進退兩難、無路可走。”

“兄弟此言,卻也不然。”老曹神秘一笑,刀鞘在一處點了點,眾人急忙看去,卻是大名府。

“待那廝們在山東碰幾個釘子,自會曉得,他唯一出路,便是打破了大名府,直攻汴梁城!”

眾將聽了,齊齊一驚,仔細看那輿圖,再想遼國南征軍處境,若下不得山東,果然便只有轉往西南方向,冒險一搏,不然坐困河北,永無寧日。

老曹見他眾人懂了,遂總結道:“因此按為兄的預料,他那支軍,暫且不足為慮。那麽我等眼前要事,便是取了此地,禦敵室外、關門打狗。”

說到眼前戰事,眾將精神又是一振,望著曹操刀鞘所落之處,正是殺虎口!

曹操向外看看天色,點頭道:“此時此刻,花榮應已取了武州。”

眾將聽罷,都是一驚。

老曹淡淡道:“吾出武勝關前,先作書一封,令焦挺送至儒州,便是叫花榮引本部軍,自海坨山之北繞行,直襲武州,他此前已搶得此城一回,如今復至,當可從容而取。”

說著露出笑容道:“我這廂與圍媯州的金兵決戰,若敗,他便進逼雲州,圍魏救趙,替我解圍,若勝,則待我引得勝軍往之匯合,一同殺去雲州,先搶了殺虎口,再慢慢料理這夥金兵。”

眾將見老曹早已成算在胸,均是心悅誠服,齊齊抱拳道:“全憑哥哥做主。”

曹操便令郝思文領兵一千,坐鎮媯州,相幫處理宣贊後事——

他於昨夜已派人去取公孫勝,叫他來媯州,替宣贊擇個上好陰宅安葬,再做法事化解罪厄。

又細細叮囑:敵軍若大至,事不可為則不為,引軍退回武勝關,不必死守城池。

至於余下眾將,都隨他出發,往武州會師花榮。

媯州至武州二百裏,曹操領兵一萬二千,沿著羊河而上,途中經過新州,即後世逐鹿縣也。

那完顏撒離喝吃他殺敗後,一面令人飛報主帥婁室,一面聚攏得三千余殘兵敗將,戰戰兢兢駐守新州。

此刻見曹操過兵,不由頭皮發麻:我軍主力,正攻雁門關,我這支偏師大敗,已是重罪,若再放他過去,壞了婁室大事,皇帝豈能饒我?

思來想去,還是鼓足勇氣殺出,渡橋而過,就橋口擺開陣勢,攔在當路上,做個耀武揚威的姿態,大喝道:“呔!兀那賊兵,大金國完顏撒離喝在此,不想死的,都把屁股朝前,調頭走路!”

曹操同這“嚎哭郎君”乃是舊識,此刻不欲露出真身,只藏在大軍中,史文恭、孫安等亦不好露面,於是大將秦明拍馬而出,指著罵道:“敗軍之將,只當縮頭潛身,以求苟活,如何還敢攔在俺陣前賣弄,再不滾時,可見我掌中這條大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