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回 虎吞狼兮狼吞羊

卻說去年歲末,遼將耶律大石逃回遼廷,揭露宋金欲結盟之事,力諫遼皇先下手為強,遼皇不用其計,耶律大石無奈,遂去兩國散布流言,阻撓宋金結盟進程。

童貫得知老曹等人使金期間,殺得遼人不敢正覷,信心大振,便要起傾國兵馬,光復漢家疆土,誰知忽然又反了方臘,只得先平江南禍亂。

出兵之前,點了王煥、張開兩路節度使,領河北禁軍,陳兵大名府,廣蓄糧草,以備遼軍南來,將來若是北伐,便使為先鋒。

又擔心二將老邁,故此調了山東六將助戰,穆弘、孫立、蕭嘉穗、竺敬、石秀、袁朗,奉了老曹指示,領六七千人馬前往。

又有“下山虎”滕戡、“食象虎”滕戣、“花刀將”蘇定、“摩雲金翅”歐鵬、“鐵笛仙”馬麟、“火眼狻猊”鄧飛六個,相輔行事。

如此過了半載,遼國的離間計已遭看破,金國一面狂攻不休,一面遣使邀宋國夾擊。

及四月,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誓師親征,一路攻無不克,至五月,殺至遼國上京臨潢府,派遣使者招降。

天祚帝自恃城池堅固,屯積豐厚,要同金兵決一死戰。

完顏阿骨打見他不降,親自擂鼓,大將完顏婁室、阇母,率軍狂攻,不足半日,外城已破。

天祚帝雷厲風行,逃往西京大同府,自此每日宴飲取樂,全然不問國事。

阿骨打奪了上京,四下攻略,唯有遼國都統耶律余睹,領一支孤軍奮力周旋。

耶律余睹者,天祚帝之連襟也,其妻之姐,便是天祚帝文妃蕭瑟瑟。

七月,有人誣告耶律余睹,圖謀立那文妃之子耶律敖盧斡做太子,天祚帝大怒,遣人擒捉耶律余睹去大同府問罪,耶律余睹一怒之下,索性引兵歸降阿骨打。

阿骨打大喜,便以完顏斜也為大都統,完顏蒲家奴、完顏粘罕為副都統,耶律余睹為先鋒官,揮兵攻打遼國中京大定府。

中京往下,便是南京,南京者,幽州析津府也。

遼國南京留守耶律淳得報大驚,急忙召集眾將商議,欲令蕭幹、耶律大石領兵去保中京。

蕭幹思忖一回,稟道:“女真兵鋒銳難當,我等若去,必是勝少敗多局面,況且如今宋人欲背盟助金,其心已昭,我軍若去,南京空虛,宋國自河北出兵,幽雲之地,非屬吾國也。”

耶律淳想了一回,又叫他兩個分頭作戰,一個去守中京,一個留鎮南軍,卻是耶律大石苦笑道:“合力死戰,尚恐難勝,再要分兵,形同送死。”

耶律淳怒道:“若如此說,去亦死,不去亦死,莫非要我降金?”

耶律大石至此,方才露出獠牙,獻計道:“大石自幼讀史,頗有所感,這世間之事,無非弱肉強食四字。如今金強遼弱,自然為其所食,若要不死,須向弱者取食,方可保存,因此——與其抗金,不如攻宋。”

諸位看官聽說:老曹降臨此世界,業已四載,事物變化,雖多少與原史不同,尚未大改,然而聚沙成塔、滴水時穿,直至耶律大石獻出此計,歷史車輪,終於轟然易轍。

耶律淳聽聞此計,先是一愣,隨即苦笑:“宋國與女真,早有勾搭之意,河北禁軍調動,便見防範之心,他不來打我,已是萬幸,如何好去打他?鬧得兩頭是敵,豈不死得更快?”

蕭幹卻是把腿一拍,高聲贊道:“大石林牙端的好計!弱肉強食四字說得再明白不過,上京雖失,何不取宋國河北以補?中京再失,不妨取宋國山東來吞,這卻不是兩頭受敵,金國打便任他打,我等只顧打宋國。”

耶律淳聽了,不由有些意動,卻又狐疑道:“這般來說,我等這廂攻宋,那裏不斷被女真鯨吞,豈不做了女真先鋒?卻和投降無異。”

蕭幹連連搖頭:“自然不是!女真歸根結底,族人有限,就像人的肚子,一塊一塊肉吃下去,終有吃飽脹撐之時,我等割宋國肉以填自身,任女真吃我國肉,待他吃飽,我還是我,所損皆宋國也。”

耶律大石又道:“若是我等胃口夠大,吃得多、吐得少,說不得反占便宜,再不濟,也拖延了時間。畢竟弱肉強食雖為根本,強弱亂轉,卻亦有時,譬如大狼幼虎,眼下自然是狼強,可是假以時日,乳虎若能不死,豈不越長越大,終有一日,復能吞狼矣!”

話說到這個份上,耶律淳總算聽明白了,狂笑起身:“哈哈哈哈,這豈不是用宋國的土地,換我遼國的時間?”

他自以為豁然開朗,點著耶律大石道:“大石林牙這個計,說穿不值一文,不過是虎來吞狼,狼卻要吞羊也。”

耶律大石不以為意,笑呵呵道:“正是如此。”

他眾人思出這條毒計,再不管女真人兵鋒,搜羅治下壯士,以充兵力,至八月,湊出十萬兵馬,浩浩蕩蕩殺進了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