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回 童大帥妙算無雙

鄧元覺憤然叫陣,童貫見方臘終究中計,哈哈一笑,揮手攔住要去迎戰的王稟等人,喚姚興來馬前,指著鄧元覺,淡淡說出一番話來。

“本帥記得,你說過你師父死戰不屈,忠肝義膽,可惜呀,畢竟失了杭州,又無見證,按律卻是不好論功——不過!本帥平生最是憐惜忠勇之士,今日卻給你一個恩典:你若能贏了這和尚,本帥回朝,必當面見官家,親述令師功勞,封其妻蔭其子,立為城隍,受萬世香火。”

這個童貫,畢竟老奸巨猾!有道是“請將不如激將”,童貫先前對姚興有些慢待,如今連續折了王德、姚平仲兩員悍將,囊中乏人,卻是想起這個勇武小將來。他曉得這等人多有傲骨,若是前倨後恭,反吃對方小看,幹脆依舊擺個高高在上架子,只拿他師父的身後名做勾,果然一舉湊效。

姚興瘦削的面孔瞬間漲紅,狠狠一點頭,拔出雙刀,孤狼般走向鄧元覺,一步一步越來越快,最後更是發足狂奔,於兩丈開外縱身而起,雙刀直上直下劈來。

先前撤離杭州時,姚興孤身刺殺方七佛,鄧元覺便和他做過一場,當時還有四個飛將相幫,尚且一時不得鎮壓,直到老曹出手,仗著寶刀鋒利斷了姚興兵刃,這才被鄧元覺打昏了擒住,心中如何不曉得對方厲害?

眼見對方來的兇猛,暗自忿忿發狠:佛爺成名十數年,“寶光如來”四個字威震江湖,難道是為了做你的踏腳石?哪怕拼個兩敗俱傷,也要殺死此人以絕後患!

好個魔僧!他也不管當頭劈下的兩柄鋼刀,一聲虎吼,手中渾鐵棍悍然搗出,直奔對方心窩,意欲以直破曲,後發先至!

魯智深和鄧元覺頗是投緣,若不是強敵在側,二人早忍不住要切磋武藝,此刻自然看得加倍入神,眼見鄧元覺這一招應變果斷狠辣,魯智深不由高聲叫了個“好”字!

秦明、楊志亦是暗自點頭,心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單看這一招的火候、氣度,足見明教法王盛名無虛!也難怪武大哥當年匆匆一晤,在心頭掛懷幾年。

姚興身臨其境,卻是絲毫不見慌張,右手鋼刀一轉,猛往胸前斬落,左手卻是一張,那鋼刀飛射而出,直奔鄧元覺面門。

待此刀飛出,右刀這才重重砍在鐵棍上,鐵棍微微一頓,姚興借力旋身落地,一彈而起。

姚興這一記飛刀,並非刀法應有變化,純粹是神來一筆,盡顯其天資之高。

鄧元覺怪叫一聲,連忙矮身,使一招“老龜縮首”,偌大一顆光頭,仿佛沒了支撐似的,呼啦直墜在胸前——若他生在太平年間,憑這手功夫,可在街頭當個魔術家,連道具也不屑用。

那刀貼著頭皮落空,斜斜插入地面,不待鄧元覺重新拉開架勢,姚興早如餓虎般撲來,一柄單刀光華爍爍,狂劈猛砍,鄧元覺失了先機,只得倉促招架,被劈得步步後退。

魯智深這等豪俠,看至此處,亦不由面色微變,低聲嘆道:“後生可畏!再過十年,此子足以睥睨我梁山泊也!”

朱仝低聲道:“你忘了石寶所說?要不是當初武大哥求情,這小子在杭州便遭殺了。”

魯智深點頭道:“如此小將,便是灑家也不免愛他,能入武大哥眼,理所應當。”

朱仝擔心道:“若是吃他殺了寶光如來,將來不好見面。”

魯智深搖頭笑道:“鄧元覺這個禿驢,靈性嘛便少了一點,功夫還是十足紮實,敗他不難,真要殺他,這小子自己也難討好。”

楊志低聲道:“童貫這廝,用人朝前、不用朝後,這小子能把武功練到這個份上,我不信他是傻子,他若受了重傷,結果他自清楚,豈肯冒險斬殺鄧元覺?”

梁山好漢旁觀者清,明教群雄卻是關心則亂,方臘緊緊咬著槽牙,青筋都要跳起,扭過頭低聲囑咐方七佛:“事到急時,你我合力救了和尚下來,大不了認輸一場。”

方七佛面色凝重,緩緩點頭。

汪公老佛聽見他兩個低語,眼神不屑,微微冷笑。

戰場之中,姚興連攻二十八招,鄧元覺連退十三步,不曾還手一招,雖然場面難看,鄧元覺眼中卻閃著一絲賊光——

姚興這口鋼刀,非是什麽神兵利器,鄧元覺的渾鐵棍雖也尋常,畢竟是粗重兵刃,惡鬥之下,火花四濺,鐵棍折損不大,鋼刀卻是漸漸不堪使用,鄧元覺廝殺經驗豐富,卻是要趁對方兵刃報廢的一瞬間,暴起反擊。

又過數合,姚興鋼刀幾乎成了麻花,鄧元覺眼神一閃,準備拼著受他一刀,一棍將其打殺,眼見姚興橫刀砍來,忽然不閃不擋,反手一棍掃去!

不料姚興“哈”的一笑,忽然將刀一轉,略略一擋鐵棍,趁機斜躥一步,從棍下鉆過,左手一探,拔出此前射空的那口刀,順勢反抹,鄧元覺大叫一聲,吃他在腿上留下一道深深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