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回 原來他此來為此

“‘武孟德’?”

聽石寶吞吞吐吐,說罷老曹來歷,方七佛不由目瞪口呆:“原來此人便是‘武孟德’!”

“玉爪龍”成貴先被罵作不如泥鰍,又被李逵指著鼻子威脅,這於江湖人而言,已是奇恥大辱——

方才被老曹氣勢所懾,未曾有所反應,此刻漸漸回過神來,趁機拱火道:“方左使,以屬下之見,這個姓武的藏頭露尾,行事鬼祟,分明是不懷好意!”

方七佛還未答話,石寶先自不快,冷下臉道:“成兄弟,武兄根底,我素深知。他若真個不懷好意,石某人豈不是也成了叛徒?莫非我方才說的還不明白?他是因為自家有官面上的身份,故此不便明幫我等,只得假托旁個身份行事,鄧和尚、司行方、龐萬春亦都曉得他的來歷,難道我們幾個人,分不清事情輕重麽?”

成貴憤然道:“大丈夫坦坦蕩蕩,若有苦衷,大可直言,他這般行事,說白了還是信不過我等、信不過七佛子!”

方七佛反而不以為意,把手擺了擺道:“此節倒不必在意,凡機密事,最忌知曉者眾,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險,我明教家大業大,必有朝廷的探子混在其中,這位‘武孟德’是個行事周密的,自然想得到這一節,石寶等人肯幫他遮掩,也是理所當然之事,談不上什麽信過信不過!況且青州節度使已然是極大的官兒,梁山能在朝廷中埋下這麽大顆釘子,深為不易,無論如何小心亦不為過。”

“只是……”方七佛忽然皺起眉毛,有些遲疑地看向石寶:“前年淮西王慶、河北田虎先後折戟,這位‘武孟德’可是出了好大氣力,聽聞王慶田虎麾下的豪傑,很有不少被他招攬,他幫朝廷打了王、田兩家,如今卻又幫著我們對付朝廷,石帥,你說此人,究竟意欲何為?”

這話其實有些誅心,石寶卻不以為然,他自以為深知內情,當下把眉毛一挑,面露神秘微笑:“政和七年,金芝十八歲,聖公本想為她說親,她卻聲稱要為邵月兒姑娘報了仇,方肯考慮嫁人,纏得聖公無奈,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她逃家,隨我們去殺朱勛,這事七佛子你也知道的。事成歸來,按理她本該老實嫁人,可你看她這幾年如何行事?那是能拖就拖,拖不了就賴,賴不了就哭,哭完繼續拖,拖到如今,已是二十二歲老姑娘,七佛子你說,這妮子卻又意欲何為?”

方七佛眨巴眨巴眼,他滿腦子都是天下大事,忽然聽得這些小兒女的家長裏短,愣了片刻,才猛然反應過來:“你是說,這妮子竟是愛上了武植?這、這真是如何說起!哎,你的意思莫非是說,他武植這趟來幫忙,竟是為了做我們明教的女婿?可是……”

“可是他若真對金芝有意,這可都快四年了,怎不見他來提親?”

石寶嘿嘿壞笑:“那廝是個有婆娘的,若是求親,聖公豈肯女兒做小?就算同意,也必要他休妻另娶不可,可是武兄這等有情意的男兒,豈肯輕易休妻?我料他也是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如今機會,趁著我教有難,奮力相幫,欲圖賣個大好,再拿功勞同聖公換女兒也!”

方七佛只覺難以置信,但是在心裏盤算半天,前因後果合榫合卯,似乎竟也說得通。

尤其是老曹方才暴起之態,與平時沉著模樣大相徑庭,細細想來,若不是情愛兩字相纏入骨,“武孟德”堂堂一方大豪,焉能如此失態?

他雖然信了八九成,終是覺得此事有些荒謬,不禁搖頭嘆道:“明教梁山,乃是當今天下數一數二大勢力,首次聯手,竟然是為了女人,這、這也太過兒戲……”

石寶嘿嘿怪笑,露出一臉我很懂的神情,調侃道:“七佛子啊,情之一字刻骨銘心,其中萬種風情,卻不是你這等魯男子所能明白也。”

方七佛被他搶白,又好氣又好笑,罵道:“滾滾滾!我是魯男子?你莫非忘了當年是誰帶你去青樓做了大人,你這廝光棍一條,如何有臉跟我賣弄?”

“玉爪龍”成貴旁聽半晌,卻發現那可惡矮漢竟是要做明教的嬌客、永樂朝的駙馬,不由急躁道:“啊呀,金芝公主,玉葉金枝,何等高貴?那矬子既然家裏有婆娘,如何敢打我們公主主意?”

方七佛對他小心思洞若觀火,擺手笑道:“成兄弟,我勸你莫要記他的仇,他罵你雖不好聽,卻也見得他對金芝一番真心。若是以往,他這有家室的想娶金芝,聖公不免請他吃屁,但今時不比往日,聖公虎嘯東南,正欲廣收天下人心,這廝乃是北方數一數二的大豪傑,若真做了聖公女婿,水泊梁山,乃至北方綠林,便入明教囊中,這份彩禮,可是重的緊呀!我料聖公多半樂見其成,至於已有家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不了以後給他封個魯王,金芝就做王妃,他原本的媳婦做個平妻,也算對得起糟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