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回 天下平分鬧不平

樊瑞聽了頓時大喜,當即昂首挺胸,看向方天定等人,目光甚是友好:你我以後同殿為臣,倒不妨打好些關系,日後也好相處。

入得城來,曹操放眼四顧,但見城中街道,皆是大塊青石鋪就,屋舍亦多為青磚黑瓦,樓閣連綿,可見平時富庶繁華場景,暗自道:“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詞人誠不欺我,唉……”

不由嘆了口氣,卻是這處處流露往昔盛景的城市中,如今街上行人寥寥,且大都面帶菜色,見了眾人行來,遠遠便若驚弓之鳥般錯開,大搖大擺的,都是頭裹諸色頭巾的明教兵將。

這般情境之下,雖然沿途樹木上都裹纏紅布,懸掛彩燈,卻反而倍顯出一種難以言述的蒼涼淒楚。

方天定不知老曹所思,見他左顧右盼,嘆息連連,還道他生長山東,不曾見這等大城景象,不由洋洋得意,卻又不便過於彰顯,便微笑道:“宋兄,梁山周圍府縣,風物比我這杭州如何?”

曹操笑道:“杭州之美,柳三變早已言盡,莫說俺們山東,普天之下,想來也沒幾處所在能相提並論。”

方天定雖是江湖大豪之子,畢竟年少,一向往來於睦、歙二州,所見之處,再無比杭州更大的城子了,然而方七佛卻是久闖江湖的,怕天定之言吃老曹笑話,連忙道:“雖沒幾處能相提並論,到底也有幾處,但是江南,便有蘇州、潤州、金陵、揚州,皆是繁華所在,若是北去,汴京開封府、南京應天府、北京大名府、西京河南府,亦都是富貴之鄉,大太子如今還年少,以後走得地方多了,便知端倪。”

方天定今年十八歲,以往都跟在方臘身邊充個乖仔,如今首次被外放,鎮守一方,最是要面子不過,方七佛之言本也無錯,聽在他的耳中,便是在外人面前指摘他見識淺短,心中羞臊,臉色不由微微難看。

曹操旁觀者清,暗暗思忖:我在江湖上,久聞這七佛子不惟武藝了得,尤其寬厚睿智,如今看來,寬厚或者不錯,睿智卻是未必,方臘如今氣焰正熾,他把少主視為自家子侄,用意雖好,人家卻未必肯領情也。

當下笑道:“七佛子此言不錯,天下承平百年,名城自然不少,然而所謂名城者,不惟繁華富貴,還要地靈人傑才稱絕妙,單論規模氣象,杭州或許不算翹楚,但如今之杭州,下則有你明教無數豪傑,上則有天定兄弟這般人間罕見的少年英才,於人傑地靈而論,豈不是世間無雙?天定賢弟呐,愚兄料定,他日之杭州,必因你之聲名,而更盛於此時也。”

方天定心花怒放,心道罷了,這“及時雨”不愧是江湖上成名豪傑,果然眼光比我這幹叔父大不相同,真個是慧眼識英雄!

看看老曹,再看看方七佛,不由又想:如今天下,若論英雄,自是我父親與晁蓋最為響亮,其後怕是便數這位“及時雨”宋公明和我家方七佛叔叔,然而七佛叔雖是本教元老,眼光見識,畢竟短了宋公明一截,這般一來,我明教的二號人物豈不是輸給了梁山?哎,這個重任,也只有我方天定來扛起了。

當下挺起腰板,抱拳說道:“宋兄這番贊譽,小弟生受,來日必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事業,不叫宋兄失望也。”

方七佛微微皺眉,暗自納悶:方大哥這個仔,據我看來,資質甚是平凡,為何這宋江竟這般盛言相加?莫非他梁山此來,不惟是仗義相助,還有什麽別的事情要求我明教不成?

一群人說說笑笑,便到了方天定的南安王府,宴席早已擺上,眾人分賓主落座,大吃大嚼,都是江湖上成名英雄,難得大聚,自免不得相互贊耀。

這邊誇明教群雄個個出眾,橫掃東南,天下震動,那邊就贊梁山好漢皆屬英豪,若是他日揮兵出水泊,山東河北,再非宋廷所有,到時候大家以黃河為界,平分天下,共樂太平!

說到此節之時,酒過六巡,所飲的又都是醉人陳釀,眾人中量稍淺的,已是熏熏欲醉,說話也越發張揚起來,這其中便有阮小七一個。

阮小七把眉頭一皺,歪歪斜斜站起身,手指著明教眾人,大喝道:“呔!方才那句‘以黃河為界’,卻是哪個鳥人說的?欺俺阮小七不識地理麽?那個鳥黃河,曲裏拐彎,若以此河為界,北面不過山西、河北之地,便連山東,都少了一半,這叫什麽平分天下?這分明是叫俺們替你們這夥鳥人守邊關,對付遼狗。”

二十四飛將之中有個叫歷天祐的,乃是五方元帥中,東青大元帥“鬼帥”厲天閏的親兄弟,人稱為“鬼將”,一來此人年輕氣盛,二來喝得半醉,三來仗著哥哥的勢,格外跋扈幾分。

一見阮小七滿口是鳥,頓時怒起,指著阮小七喝道:“我們有的是英雄好漢,用得著你去守邊關?你那廝們且放開道路,連遼國都去打下來,方叫你認得我明教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