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回 阮氏三雄折銳氣

若說老曹麾下,水上的好漢,目前大致分為三撥。

第一撥便是黃河水師,以“漢水龍王”聞人世崇、“船火兒”張橫兩個為首,下面是“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吞舟黿”胡敬,“鼓浪鼉”胡顯。

第二撥登州水師,以“混江龍”李俊、“浪裏白票”張順為首,“玉幡杆”孟康相幫。

第三撥便是梁山這幾位,以阮氏三雄為首,再有個“活閃婆”王定六幫襯。

今日飄渺峰下這一出戲,若是換了聞人世崇、李俊任何一個來唱,都不難自如應對。

這兩個好漢,一個乃是漢水綠林大豪出身,一個則是潯陽江上做慣私商的江湖大哥,除了能打能殺,那些攀交情、扯關系、談買賣的本事,亦是手拿把掐。

便是張順,做慣了魚牙主人,也自有一套同人打交道的本領。

阮氏三雄則與他幾個不同,雖然一般都是豪傑仗義,卻畢竟只是石碣村打魚的出身,上梁山前,每日之事,不過是打魚喝酒賭博,上梁山後,每日也不過打仗喝酒賭博,那些圓滑世故的本事,自是欠奉。

阮小二能說出一句“並無惡意、離開便是”,已是看在對方著實人多勢眾,又身處人家地頭的份上。

更何況此時不止他兄弟三個,還帶著個素來嘴無遮攔、平生不積口德的“黑風虎”呐。

這一下可就真個壞了菜啦。

眼見對方站出四個領頭,一個個神色不善,話兒都是橫著出來的,說我這島豈是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三阮頓時怒容上面,兄弟三個,把六只著了火的眼珠子瞪起,兇巴巴目光,直燒到對方的眼裏去。

牛臯更是火上澆油,嘩啦抽出雙鐧,指著大罵:“你這幹遭瘟的蟊賊,爺爺們千軍萬馬來征方臘,自揚州打到蘇州,強似你等的好漢,爺爺殺了萬千,你這廝們若是知趣,夾了蛋子遠遠的滾了去,待爺爺們看罷風景,自然歸去。你若是欲圖逞兇,哼哼,看見爺爺手裏的鐧麽?”

那四個橫行太湖多年,哪有甚麽好脾氣?聽罷勃然大怒,那、赤須黃發的漢子回罵道:“原來是沒鳥用的官軍!本來你等同方臘打仗,老子們兩不相幫,任你誰殺了誰,也只當笑話去看,誰知你敢到家裏來觸犯老爺,豈不是打了燈籠去茅廁——存心找死!”

旁邊那瘦長短髯的亦罵道:“你這廝們若老實說了是官軍,好生陪個不是、說幾句軟話,老爺們或也放你去了,如今倒敢把言語來傷老爺們,豈能容你得活?小的們何在!”

他一聲喝,二三百漢子同聲相應:“我等在此!”

那瘦長漢子冷然一笑,陰聲道:“去取了他四副心肝,使熱油潑了,放些甜醋,老爺們自在吃杯酒。”

話音落出,那些漢子齊齊發喊,各舉刀叉圍殺上來。

阮小七大罵道:“這廝們如此歹毒,可見也是為禍一方的惡賊!只是你們今日惹錯了人,且教你都認得‘活閻羅’!”

大踏步迎上去,手中那條苦竹槍乍出乍收,一個照面便戳翻幾個壯漢。

阮小二、阮小五見兄弟殺將起來,亦不留情,各自掣出腰刀亂剁。

他兄弟三個雖未經過名師,卻是天生擅廝殺的狠人,如今三樁兵器,兩短一長,兩個做哥哥的左右扶持著兄弟,直往人多處蕩去,頃刻間殺翻十七八人,鮮血肚腸,踏了滿地。

混戰之中,阮小二又搶了一條魚叉,阮小五把單刀舞成一團白光,護持住兄弟三個,小二、小七只顧放手殺人,這三個人便似三條出水鼉龍,齊進齊退,掀起血浪層層。

那些漢子也自精乖,見他三個銳不可當,紛紛去殺牛臯,牛臯又豈是好相與的?兩條鐵鐧舞起,上打烏雲蓋頂,下打老樹盤根,仗著一身鎧甲,虎一般亂撞。

這些居住島上的漢子能有什麽好兵器?多是村裏鐵匠自打的刀叉,若要使長的,找條木頭或者竹子做了柄,哪裏禁得起牛臯這般重兵器,那真是打刀刀彎、打叉叉斷,誰個能奈何他?

島上四個頭領不料這幾人如此奢遮,又驚又怒,其中三個各自拔出腰刀,便向阮氏三雄殺去,這三人都是江湖中成名好手,武藝自是不凡,然而阮氏三雄的配合卻更是默契,六個人翻翻滾滾鬥了十余合,阮氏三雄漸漸占了上風。

牛臯這裏一連打殺二三十人,殺得遍體血漿,忽見對方那赤須黃發的頭領,眯著雙眼掠陣,使鐧一指,喝道:“相好的,休教這些廢物送死,你也來試試爺爺的家夥!”

這頭領並不理會,倒往人群裏退去,口中怪笑道:“你四個縱然武藝了得,今日也難逃我的毒手!小的們,使漁網陣!”

一聲令下,頓時有三四十個漢子,奔到岸邊漁船上,取了一幅幅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