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回 鐵牛獻計眾人驚

又過數日便是除夕,宣和二年如期而至。

晁蓋等見年關將至,索性留在青州一同過年,浩浩蕩蕩數十名兄弟,觥籌終日,樂不思歸。

及至初五,曹操眼見那調令限期將至,聚起眾人去他府邸飲酒,商量出兵之事。

扈三娘戀戀不舍,嗔惱道:“這個方臘,卻也可惡,他便遲個數月再反,又能如何?好歹能和夫君多聚些時日。”

其實三娘又哪裏得知,若不是老曹穿了武大,方臘正式起兵造反,本該是今年十月裏的事哩。

後世西人愛德華·洛倫茲有“蝴蝶效應之”論,極言偶然變數於事物發展之影響,看官請想,小小蝴蝶猶能如此,何況堂堂老曹乎?

正是老曹橫空出世,江湖上格局大改,王慶、田虎兩個倒黴催的,運勢未臻巔峰,已遭老曹辣手相摧,同為四大寇,方臘心中豈無波瀾?

在方臘看來,王、田兩個一死,朝廷的目光,便只聚焦於自己和晁蓋,然而晁蓋何許人也?匿跡梁山,縮首水泊,既不攻州,也不撞府,不像托塔天王,倒似托碑王八,如何能同他這位雄才大略的聖公媲美?

這一點,他不信朝堂諸公竟然不知。

以此推論,朝廷的下一刀,必然要砍在自己頭上。

因此方臘加緊招兵買馬,又令人編撰童謠四下傳播,道是“十千加一點,冬盡始稱尊。縱橫過浙水,顯跡在吳興。”

十千為萬,加點即方,冬盡為臘,即是方臘南面稱尊之意,那些農夫農婦哪裏辨得真假?都道方臘有天命,爭相景從,方臘自認占了民心,遂起兵反宋,年號“永樂”,大封文武,四下出擊。

那江南官兵,多年不聞金鼓,如何擋得方臘兵鋒?吃他先克青溪,又下睦、歙二州,繼而南攻衢州,北掃新城、桐廬、富陽各縣,最後一舉襲破杭州,端的是勢如破竹,數月之間,聲威大震,江南好漢紛紛響應,殺官奪城,掠奪百姓,局勢一片糜爛。

老曹見三娘不樂,笑道:“他早反,便早平,正好趁金國未曾來,先安定了內裏。”

此話一出,不遠處坐著李逵,難得地皺起一雙野眉,急切道:“哥哥,鄧元覺、石寶那幹人都是好漢子,還有那方……,你若隨朝廷出戰,豈不是要同他們為敵?”

曹操嘆息一聲,想起當年荒山夜飲,論武下酒的情景,如在目前,一時低了頭不語。

李逵大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忽然笑道:“我便知哥哥亦不願為難好漢,卻與腹內想出一條好計,正要獻於哥哥。”

眾好漢聞言,都是滿臉詫異,晁蓋大笑道:“我在山上,便久聞鐵牛學會了作詩,只以為世間奇事,莫過於此,誰知今日,他竟還要獻計!學究,你的軍師之位,怕是被這黑廝惦記上了也。”

眾人聽了都笑,李逵焦躁起來,跳起身嚷道:“天王莫要小看人,鐵牛豈止把斧掄?我有一條絕妙計,管教方臘來稱臣!”

晁蓋笑容一滯,奇道:“啊呀,這廝當真會作詩!”

他是村裏保正出身,不能說胸無點墨吧,也的確只粗粗識得幾字,對詩詞鑒賞的水平,絕不超過焦挺,因此倒的的確確吃了一驚,吳用笑道:“天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鐵牛既然有計,且讓他說來,若真個了得,便添一位軍師何妨?”

李逵聽了大喜,就去吳用身邊坐定,擠眉弄眼,緊緊摟住他肩膀道:“果然只有軍師這等文人,方和俺惺惺相惜,這些人都不肯信時,待俺說出妙計,自驚他們一跳。”

吳用笑吟吟道:“我等洗耳恭聽也。”

李逵洋洋得意,便道:“如今江湖上,誰不知‘南聖公、北天王’齊名?那方臘既然反了,依著俺鐵牛的計策,索性咱們也反了朝廷,便領了各州兵馬,匯合梁山軍將,一舉殺入東京,奪了鳥位,武植哥哥便做大皇帝,晁蓋哥哥便做小皇帝,我等都做大將軍,便請哥哥寫封聖旨,也許方臘一個王爺坐坐,鐵牛便去江南替哥哥宣旨,帶了方臘來投降哥哥。”

此言一出,劉唐、阮小七等喜形於色,齊齊鼓掌叫道:“快當、快當,果然好計!”

吳用微笑起身,抱拳道:“哥哥,鐵牛此言,卻是話糙理不糙,我等有黃河水師,全力奇襲,一鼓可破汴京,界時奪了大義在手,不怕那方臘不從。”

然而曹操嘆一口氣,擺擺手道:“若單論反宋,那有何難?只是諸位兄弟,且聽愚兄一言——若論趙氏才德,實不足以掌中國,然而兄弟們且想,我等若真個此時起兵,南北齊反,必然群雄並起,那邊真個成了大亂之世,屆時相互攻伐,所苦者唯生民也。故愚兄一直之所思,非欲篡宋也,乃欲代宋耳。”

吳用、夏侯虎對視一眼,眼神均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