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回 宿世姻緣難再興

曹操平素聽兄弟們談論,對如今江湖上的有名人物也大都耳聞,卻是不曾聽過徐良之名,但此刻見史文恭神色鄭重,曉得必是個非同小可之人,動問道:“文恭,這位徐老俠,卻是何等人物?”

史文恭連忙道:“哥哥,這位老俠乃是仁宗年間揚名的一位奇才,名列當時‘小五義’之列,亦曾拜將為朝廷效力,斬奸除惡,立下無數功勞。後來看淡世情,歸隱山林。其武功兼收並蓄,輕功、劍法、刀法、掌法、暗器,無所不精,故此人稱‘三手大將’、‘多臂人雄’、‘山西雁’,又因天生一雙白眉,得名‘白眉大俠’。”

“仁宗年間?”曹操一愣,心下暗算:那可是一甲子之前的事了,仁宗之後又有英宗、神宗、哲宗,這才輪到本朝趙畫家,這麽一算,這位白眉大俠,便沒一百歲,也得上九十。

再看看張清,不過二十余歲年紀,不由疑惑:“這位徐老俠果然是你恩師?”

張清臉孔一紅:“啊、啊……嗯、嗯。”

史文恭見他有些不盡不實,眉頭皺起:“我哥哥問你話,你便如實答來!”

張清苦笑道:“卻叫我如何說?總之恩師傳了我本事,卻不許我正式拜師,說若拜了師,江湖輩分太高,不免令別人為難。但在我心中,他有救命、傳藝恩德,自然乃是老恩師。”

史文恭道:“原來如此,只是我素聞徐老俠暗器本事名冠江湖,石鏢箭並稱三絕,既然傳給了你,你那槽子糕出手無功,卻為何不使江米條兒、大蓼瓜?”

楊再興奇道:“甚麽米條、蓼瓜、槽子糕?”

史文恭解釋道:“這位徐老俠為人極愛詼諧,把他飛蝗石稱為槽子糕,斤鏢稱為大蓼瓜、袖箭稱為江米條兒。”

老曹等都笑道:“這位前輩卻也是個性情中人。”

張清嘆口氣:“好教諸位得知,張某原本出身虎騎,某年奉命剿匪,引十余人出營哨探,誤中賊人埋伏,袍澤盡皆戰死,某奮力苦戰,披創十余處,眼見必死,忽然一位老道長自旁邊高山上躍下,勢如飛仙臨凡,砍瓜切菜般殺散賊人,又費心耗力替我救治,方才撿回一命。某感其恩德,求問姓名,方知是武當派宗主,昔日的白眉大俠!他因憐我孤勇可嘉,一時興起,傳授了雙手打石、接石之技,至於甚麽斤鏢、袖箭,恕在下孤陋寡聞,倒是今日聽這位仁兄提起,才得知曉。”

老曹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這等前輩奇俠既肯顧以青眼,想來你也不該是奸惡之徒,如何偏同這幾個孩子為難?”

張清聽老曹問罪,俊臉一紅,躊躇良久,苦笑道:“不怕教你眾人笑話,其實便連在下自己,亦不知這番心魔從何而起?當日在下於東昌府酒樓中,偶然看見這位小姐,便似前生見過一般,瞬間刻骨銘心,那等滋味……唉,在下活了二十余年,卻是首次得嘗。”

說話間,眼神中真情流露,又似痛苦,又似茫然,又似期待,又似甜蜜,竟是一片癡絕之意。

曹操何等見識,察其言,觀其色,只覺其一片赤誠,發自肺腑,不由忖道:奇哉,一見傾心之說自古多有,其實細細論之,大多不過見色起意,這廝偏偏卻又不似,當真是情根深種模樣。

忍不住看了一眼瓊英,那丫頭小臉早已躲在玉藻前身後,但她身形高挑,玉藻前哪裏遮得住?但見一張精致的小臉上,飛起萬千紅霞,端的嬌羞可人。

這年歲男人大都愛充好漢,顯然有人這般明目張膽吐露相思,眾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唯有楊再興,濃眉一軒,狼腰一挺,氣咻咻便欲發作。

曹操止之曰:“小楊先莫動怒,待聽他說完再計較不遲——張清!我這師侄兒不過十三,你比她大了十歲還不止,便是心有所動,也該發乎情止乎禮,如何竟敢這般死纏爛打?”

張清搖頭道:“張某雖是武夫,卻也非粗俗無禮之輩,只是那刻心境,蕩陣難描難述,便仿佛……”皺眉斟酌了一會,緩緩道:“仿佛若不有所作為,便要同什麽重要珍貴之物交臂失之一般!這才不顧無禮,厚顏去同她說話,問她來歷姓名。”

說到這裏苦笑一聲,看了眼氣得河豚魚般鼓著嘴的楊再興:“誰知這位小哥驀然發作,跳起身就是一槍杆,打得我撲地難起,他兩個自顧離去,徒留我心亂如麻,後來遣了人去四下打聽,道是有人看見向東而行,自此我便無日無夜思念,好容易養得傷勢半好,能夠掙紮起床,便忍不住向上官告了假,一路東尋……”

“不料今日遇見,又起紛爭,在下腰傷尚未痊愈,槍法運轉不靈,敵不住這位小哥,只得使飛石傷了他。”

楊再興怒道:“啊喲,說什麽傷勢未愈,你便是完好無損,能贏得我手中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