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回 長鯨負我至扶桑

烏靈聖母此人,自做了薩滿,修成諸般術法以來,一向罕逢對手,因此眼高於頂,自詡世間數一數二的絕頂高人。

身為絕頂高人,好好在自家聖母宮中作威福,吃著火鍋唱著歌兒,忽然便被老曹劫了,一點準備也沒有,險些連老命也難保,自是對曹操等人恨之入骨。

她也是性如烈火,逃命之後,等不及將養好傷勢,急急便去尋同道借了幾件厲害法寶,趕回來復仇。

卻不料運交華蓋,命途多舛——先被無名道人所阻,好容易將其困在陣中,追趕曹操等入海,看看便要趕上時,以秘法控制的大魚偏又卻做起反來,真真叫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妖婆又不似李俊,懂得魚兒天性,只道是曹操等命硬身強,傷犯不得,因此又驚又怒,眼看著雙方漸漸拉開了距離,心中終是不甘,暗暗道:“我千辛萬苦修成神通,終不能任他這般欺負了去!”

當下發個狠,解下脖子上一串白骨森然的項鏈,咬破手腕,把血都淋在了項鏈上,口中念念有詞,又將那鏈子拋在海裏,這才恨恨任那大魚拉著自己的小船兒,歸返淡水而去。

曹操等人這時已隔得頗遠,不曾看清烏靈聖母搗鬼,見她遠去,飛一般進船艙,孟康幾個忙忙修補好漏洞,眾人合力把艙中海水排了出去,這才如釋重負,待回到甲板上,見桅杆折斷了兩根,船舵亦殘缺一半,周通叫道:“好個妖婆,險些被她砸碎了船兒,如今這般殘破,如何是好?”

李俊檢查一遭,拍拍胸口道:“不打緊,船舵且讓孟兄弟修補,桅杆好歹還剩一條,雖然速度慢些,一般能帶著兄弟們歸家。”

周通嘆氣道:“那也只好如此。”

曹操見眾人大多有些消沉,忽然哈哈大笑。

許貫忠知他心意,要以振奮之態激勵眾人,連忙湊趣道:“適才哥哥笑沒追兵,引惹出一個烏靈聖母來,若不是那淡水之魚進不得大海,怕要遭她毒手。如今為何又笑?”

曹操聽了他此話,心中陡然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便似此刻場景如同經歷過一般——不過類似體驗人人均曾有過,他卻也不曾多想,只笑道:“我笑那烏靈聖母,一身異術著實驚人,可是畢竟神通不敵天數,她何物不好弄,偏偏弄條江河裏的大魚,終究不曾奈何我等。可見我等兄弟,自有蒼天庇佑,非她左道之士所能侵犯也!思及此處,是以笑之。”

眾人聽了,都不由暗暗欽佩——緣何他武孟德便是哥哥?只看此番百折不撓的豪氣,便與常人不同也。

一時間都忘了方才恐懼,看著眼前海碧天藍,亦覺胸襟開闊,紛紛說笑起來。

這時時遷受了李俊所托,猴兒般爬上僅剩的桅杆,正在調理絞在一處的繩索,忽然望見海面之下,一道巨大黑影迅速接近,不由驚呼道:“諸位哥哥小心,水下有東西過來了!”

眾人還未回過神來,船身陡然往起一跳,便似被海龍王自底下舉起來了一般,眾人一時不查,都跌成了滾地葫蘆,唯有李俊等幾個精通水性的,死死踩住甲板未倒。

轟隆一聲,船復入水,眾人又是一震,便連李俊、張順,都急忙抱住了船舷才勉強未倒。

曹操驚惶看去,一個個如狼似虎的兄弟,此刻都面白如紙,自家心口也是砰砰亂跳——非是他們膽氣薄,只是那掀動大船,如掀紙片的怪力,著實太過震撼人心。

一時間,以老曹的心志,都不由冒出個古怪念頭:莫非這世間,真有龍王不成?

這時數丈之外,海中波濤翻湧而起,迅速高過船身,隨著嘩啦一聲巨響,一道巨大的黑色身體猛然躍出水面,橫陳半空,一瞬之間,竟是連天光都盡皆遮蔽。

曹操等人都呆呆仰視,只見那物亦是魚形,只是頭顱巨大,便如小島一般,身軀如棒槌,前粗後細,通體無鱗,銀腹黑背,身逾十丈,觀之竟似比這能坐一二百人的船只還要長些。

烏靈聖母先前所駕馭的那吞舟大魚,兩三丈身軀,在江河中已是龐然巨物,然而比之眼前此魚,真如貓虎之別無異。

樊瑞低聲呼道:“此為鯤乎?”

許貫忠搖頭道:“此鯨魚也……此海據說又名鯨海,向來多生鯨鯢,卻不料被我等遇見。”

說話間,那鯨魚轟然如水,激起拍天白浪,排山倒海般從甲板上掠過。

一時間,巨大的恐怖感從眾人心中升起——那鯨魚落下時,眾人看得分明,其瞳孔紅光閃爍,竟與此前烏靈聖母駕馭的大魚一般無二。

“好個烏靈聖母!好個薩滿法術!”曹操猛地跳起身,狂吼到道:“此海中異獸,誰能力敵?我等且速速離開!”

原來烏靈聖母那法,本是為了取野獸生魂:以薩滿法器沾染自家鮮血,再祭以秘法,丟在山中,野獸吞服之後,立刻發狂,當即便要大肆殺戮,待其狂性最盛之時,薩滿殺獸,奪其兇魄,用以煉制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