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回 金兵勇烈吾盡識

史文恭自追隨曹操以來,內心對自己有個定位:兄長身畔,我居三強。

在他心中,除盧俊義、武松外,再無余子可以比肩。

非是他張狂,當初曹操夜襲曾家寨,盧俊義同他公平比武,只因馬匹乏力,方略輸一招。此後追隨老曹,立下多少大功?

然而一年以來,曹操身邊的高手便如豐收的大葡萄似的,一嘟嚕一嘟嚕冒了出來。

先是來了個“大刀”關勝,一手刀法,天下何人敢小覷?

隨後又有“豹子頭”林沖連破關隘,那口蛇矛,真有蜀漢桓侯之神威。

後來打華州,見識了“花和尚”魯智深之勇猛,又添了個“屠龍手”孫安,都是動地驚天的好漢子。

繼而赴京城,結識了“潑韓五”韓世忠,那又是個能征慣戰敢廝殺的。

又值老曹南征北戰,“賽張飛”杜壆,“牛魔王”卞祥先後入了麾下,亦是頂兒尖兒的猛士,猶為可怕的,還有個“金劍先生”李助,雖然是位謀主,那身劍術卻是高妙絕倫,連敗盧俊義、孫安、韓世忠三個,雖然不是戰將,但純以武藝而論,誰個敢說高過此人去?

因此老曹十月回歸,史文恭雖看似不動聲色,心裏卻暗暗起了好強爭勝之心。尤其是此番曹操北來,特意點了林沖相隨,史文恭心中更添醋意。

只是這份心思,難以言說,被他強自按捺,不露分毫。

前番何以要特意生擒耶律大石?便是林沖殺了寇鎮遠在先,史文恭不甘後人,故而奮力擒下敵將,以彰顯自家畢竟技高一籌。

今日對戰怨軍,耶律大石、完顏活女接連出馬,一時都未取勝,史文恭心中暗生耀武之心,恰好周通制造大好機會,讓他一戟斬殺劉舜仁,正要趁熱打鐵,誰知郭藥師的兵刃古怪,險些翻了船去。

郭藥師更是裝神弄鬼,意圖恐嚇,卻是越發激惱了史文恭,當下虎起面孔,殺心熾熱,一條戟便似鳳舞龍飛,誓要斬對方於馬下。

然而郭藥師在怨軍中威望深重,豈無真才實學?一手槍法,如雷似潮,也是勇烈之極。

尤其那杆鬼哭槍,隨著刺出角度、快慢不同,所發異響也是變換不斷,或尖銳、或高亢,聽在耳中說不出的難受,情不自禁便要心驚肉跳,許多連貫的招數,被它忽然一炸耳,頓時便遭打斷。

他兩個打得聲勢大作,其他四將也都受影響,完顏活女第一個怪叫道:“什麽聲音,這般鬧騰,聽得某家實在要吐。”鋸齒刀橫掃,逼開甄五臣,飛馬先退。

耶律大石怕被怨軍將領夾攻,連忙虛晃一招,急急退去。

甄五臣、羅青漢兩個得意洋洋各自歸陣。

一時間,戰場之中,只有史文恭、郭藥師兩個猛將舍死交戰。

曹操策馬到韓氏父子身邊,皺眉問道:“韓將軍,姓郭的這杆槍,似乎有些詭異?”

韓常撇撇嘴道:“若不是仗著這條勞什子‘鬼哭槍’,他如何敢和我父子作對?實同你說,此人這條槍,有蕩魂攝魄之能,除非大軍廝殺,人喊馬嘯蓋過了他去,否則這般鬥將,倍顯其功。哼,小爺發善心勸你一句,還是喚你兄弟回來吧,他這般好武藝,折在這條鬼槍下,未免可惜也。”

二人這番話,完顏婁室聽見,讓韓常用女真語說了一遍,皺了皺眉,好意問道:“武兄弟,可要鳴金,喚你的人回來?”

曹操聞言,有些躊躇,再往場中看去,以他眼光,郭藥師的本事雖然了得,畢竟難及史文恭高明,然而那鬼哭槍如此奇異,勝負生死,倒是難說。

肚裏不由尋思,我此番來,一為細覷女真虛實,二要人前顯聖、鰲裏多尊,使女真將帥,留下個宋人兇猛的念想,為這二事,冒險固然難免,然而又豈能為此倒送了兄弟性命?

心裏一咬牙,便要開口,請婁室下令鳴金。

正欲說時,忽然聽得史文恭一聲呐喊:“呔!郭藥師,汝仗著一把鬼槍得意,今日不斬殺你,吾誓不還馬!”

曹操一驚:文恭倒是和我心意相通,莫非猜到我要喚回他?咬了咬牙,終究沒曾開口,只是回目示意花榮,花榮點一點頭,掛槍取弓,準備在關鍵時候救人。

列位看官都是高材之生,書至此處,自然早已看出,所謂“鬼哭槍”者,所發出的大抵是一些讓人體不適的惡音,這類惡音,頻率尖高,作用於耳膜,影響了大腦調節情緒的杏仁核,或讓人躁狂、或讓人驚恐,以及各種不適,類似刮玻璃、女人尖叫、電鉆聲,都屬此類。

史文恭身臨其境,雖不知那詭異鬼哭的原理,卻也有自己的應對之策,暗自發狠道:此人所倚仗者,不過此槍,破了此槍,他還能如何?

想到這裏,他的戟法逐漸淩亂,一雙眼漸漸發赤,表情亦顯猙獰,便似被那些異響影響了心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