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回 文恭走馬擒大石

老曹匆匆與完顏婁室相辭,帶著兄弟離城回寨,天上那雪越發下的緊了。

婁室望著宋人背影消失於風雪中,忽然搖頭嘆息:“以往多有人在阿骨打皇帝面前,說宋人不堪征戰,如今才知都是以訛傳訛也。這般冰雪寒夜,我尚難支,他這一夥人襲城在先,回營在後,往返奔波,面無倦色,縱使我女真勇士,也不過如此也。”

身旁部下想了一想,皺眉道:“或許宋人之中,只有這百余個善戰,也未可知。”

婁室冷笑連連:“豈有此理,若宋人皇帝真有這般本事,能把國裏最厲害的百十人都挑出來做使臣,那這個皇帝豈不是聖明之至?他那南國地大物博,繁華富貴,若是皇帝真個聖明,自然不乏勇冠三軍之將、能征慣戰之軍!”

嘆息一會,又道:“你們仔細想想,其實武兄弟說的倒也不錯,若那宋朝當真軟弱,又豈會在遼、西夏、大理、吐蕃等強鄰環伺間太平百余年?”

風雪之中,曹操倒是沒料到他這般來去如風,竟給完顏婁室帶來了巨大震撼。

而他手下普通軍士,以及呼延慶一眾部下,也都不曾有絲毫多想——這幹人雖然頂風冒雪難挨,此刻心中卻都是歡喜難勝,滿腦子想的都是:不料武節度竟是如此了得,領我等風雪下堅城,真如話本裏寫的一般,當真英雄了得!這也罷了,偏又如此大方,許了我等回宋後,一人二百兩銀子厚賞——他這等人物,自然所言無虛也。

身外風雪雖然冰寒,然而想到那二百兩銀子到手後的用途、安排,眾人的心腸無不火熱,哪裏還覺得不堪驅馳?

眾人裹風挾雪而行,快到五更天時,離大營所在還有二三裏,忽聽得風雪呼嘯聲中,有殺伐之音隱隱傳來,老曹精神一振,提氣高呼:“聽那響動,必是遼兵殺至也,眾兄弟,各自用心,隨我殺敵!”

眾人擦去眉上雪、睫上霜,齊齊打馬提速,然而風狂雪厚,馬兒縱然盡力驅馳,卻也快不到哪去,曹操正自心焦,忽然前面黑壓壓一片人影,猛地自雪幕中沖出,觀其服色,正是遼軍。

風雪之中,目難及遠,因此兩軍望見彼此時,相距已是極近。

只不過曹操這裏早就有所預料,遼軍卻是猛地大吃一驚,萬萬想不到這般暴雪天氣,竟然還有人埋伏在營外,前面的遼軍本能的勒馬,後面的兵馬卻閉著眼只顧亂沖,隊伍頓時亂將起來。

曹操一件大喜,高聲大喝:“女真營中布下陷阱無數,有心算無心,遼軍必然大敗——這夥人定是敗軍無疑,吾等安能當面容他走脫?兄弟們,殺滅遼狗,震懾女真,正在此時也,殺啊!”

那百余人聞言,齊齊咤喝,各自把籠在袖子裏的手伸出,摸出兵刃就向遼軍殺去。曹操當年也曾遠征烏桓,曉得這裏天氣極寒,故此早早便讓眾人以布匹、稻草等物,裹住了兵刃,抓握時便不至於凍手。

林沖、史文恭兩個虎將策馬當先,一條蛇矛,一條畫戟,蕩出寒光數丈,那夥遼兵志在逃命,匆匆遭逢強敵,如何能擋?被他兩個手起戳翻三二十個,愈發大亂。

這夥遼兵的來頭,卻不出完顏婁室所料,正是新晉的遼興軍節度使耶律大石所部。

這數年女真勢大,遼國屢敗,失城陷地,許多貴族、富戶,資產妻女都為女真所奪,因此南京道的大家富戶懼女真如虎,各家怕他一路打將來,於是都出人出錢,湊出一支裝備精良的輕騎來,獻給國家禦敵。

這隊人馬一向由遼國皇叔耶律淳統領,後見耶律大石能戰,便將之交付予耶律大石,屢經征戰後,尚有四五千眾。

輕騎兵往來如風,耶律大石又擅用奇兵,這支輕騎在他手上,倒是威力畢現。

這一次聽說金國出名善戰的完顏婁室率領七千眾,襲取上京之門戶懿州,他便遣人聯系蕭幹,欲聯合怨軍之力,於懿州城下擊殺婁室,以挫金國之銳氣。

不料今天大雪忽如其來,事先竟無半點征兆,耶律大石認定此乃天佑遼國,歡喜無比,對部下道:這般大雪,金人必然無備,我等莫辭辛苦,輕騎突襲,踏雪襲營,必可大破之!

於是行軍一夜,潛行至金營外,果然斥候全無,守夜軍士也不用心,營中只見燈火微茫,顯然金兵都在沉睡,愈發大喜,當即率軍鼓蕩殺入,不料沖至營中,忽然天塌地陷,無數人馬平白落入深深陷坑。

這裏又要說到完顏婁室,著實有聞一知十之能——

此前曹操獻上計策乃是兩條,一是分兵趁夜取懿州,二是掘坑營中待伏兵,只說道“大營之中,遍掘陷坑”,婁室卻在這八個字的基礎上大加發揮,凡是所掘陷坑,底下都以長矛、銳木豎起,人馬一旦跌落,便是有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