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回 敗盡群雄劍獨孤

曹操見盧俊義竟然敵不住對方,不由大吃一驚。

在老曹眼裏,自己這兄弟雖然天真無甚城府,卻是難得的練武奇才。

武松一雙大戟,不遜典韋之勇,史文恭畫戟在手,從來蕩陣無敵,都不曾在盧俊義手上討過便宜。

梁山上關勝、林沖,還有屠龍手孫安,淮西賊的偽都督杜壆,皆堪稱蓋世虎將,也不見蓋過盧俊義去。

可是如今這瘦瘦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居然殺得盧俊義險象環生!若非親見,任誰來說老曹也難相信。

其他觀戰眾將,也是個個震驚,震驚之余,又都不由手癢——都是好武如命的人,見了這般動地驚天的神奇劍術,誰不欲領教一二?

孫安拔出兩柄重劍,大步踏上,自報名號:“盧兄稍歇,在下‘屠龍手’孫安,特來領教閣下高招!”

兩把劍舞開,便如一團龍卷風般撞了過去,盧俊義趁機退下,伸手擦汗,神色驚疑不定。

孫安亦是絕頂高手,心中自有一番見解:對方這柄劍平平無奇,純粹依仗速度,以短攻長,逼住了盧俊義的丈二鋼槍,自己這兩把劍,論速度卻在長槍之上,劍又沉重,以快對快,逼他對劍,以重克輕,一舉便能斬斷對方劍器。

他心中思量萬全,誰知一動手卻和想象完全不同,對方方才快如驚雷的劍,竟是忽而慢了下來,東一點、西一指,一下下精準無比地戳在劍脊上,輕描淡寫便將孫安蘊藏劍身的巨力化去,觀其劍法之理路,竟是和方才對戰盧俊義時全不相同。

曹操也是劍法大家,看了一會,愈發驚道:“後發制人,後發先至!這、這是甚麽劍法?”

歷朝歷代劍法,乃至其他兵刃,無不是以占取先機為上,誰曾見過這般應敵而變的武學?

孫安戰了數十合,越戰越覺束手束腳,渾身巨力鼓蕩體內,卻始終難以泄出,心中漸漸煩躁,忽然大叫一聲,跳出戰團,重重兩劍,將一塊大石劈得四裂,這才吐出口長氣,叫道:“罷了,戰不過你!”

韓世忠驚奇道:“你二人何等手段,如何敵不過一個劍客?韓五偏不信這邪!”想了片刻,將長柄筆刀插在地下,抽出腰間單刀,低喝一聲,當頭就劈。

他一動,那長衫先生立刻就動,哧的一劍,劃過一個微微的弧度,直點韓世忠咽喉。

韓世忠的刀才劈至一半,他這一劍已將及咽喉,韓世忠驚叫一聲,連忙後躍逼開。

韓世忠也算聰明,一想,我砍他刺,刀走弓背劍走弦,自然沒他快,那我也刺,看他如何!

刀本身也是能刺的,於是挺身揮刀就刺,不料對方卻是以不變應萬變,你刺我也刺,怪的是,韓世忠筆直刺來,這長衫先生刺去反而都有個小小的弧度,卻每每後發先至,逼得韓世忠不斷後躍。

曹操也自看得呆了:兩點之間,直線最短,老韓筆直刺來,長衫先生明明出劍帶弧,為何反而更快?

列位看官皆知,西人之科學巨匠愛因斯坦氏曾曰過,連光線走的也不是直線,而是曲進的。這一點,《易經》泰卦裏講得很清楚,叫“無平不陂”。兩點之間,固然直線最短,但真正意義上的直線並不存在,而最快的也不是直線,而是一個特定弧度的曲線,後世學術界有個名頭叫“最速曲線”,即是此意。

可這等深奧道理,咱們雖然曉得,老曹哪裏得知?只覺此人劍術之高明,近乎通神,實已臻至到不可想象的境界。

如此戰了十余合,韓世忠跳得滿頭大汗,終於氣餒,一連退出七步,忿忿將刀一擲,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有種你拿個長矛,和韓某馬上去比劃。”

盧俊義、孫安、韓世忠,純論武藝,乃是這股宋軍裏的天花板,他三個尚自敗陣,燕青、竺敬、耿恭自然不用多說,老將劉延慶卻是眯著眼暗想,這個人的劍法驚世駭俗,不可以常理對付,老夫若是朝天射一箭,他若有緣,或許難逃性命……

只是看看周圍都是自己人,對方隨緣的機會遠遠小過己方,也只得按捺下此念頭。

唯有許貫忠尋思片刻,展眉笑道:“這位先生本事高明。許某倒要討教一番。”

說著將身上戰甲卸下,又摘了兜鍪,連平日上陣廝殺的長槍也不要,一身白衣白褲,赤手空拳上前。

曹操一見,不由想起他當初如翩翩野鶴一般,打倒郁保四的場景,暗自一喜:我這兄弟,武藝非同於戰將手段,他的手段,或者恰好克制此人。

只見許貫忠疾走兩步,忽然一躍,雙臂一擺,直似鶴之沖天,在周圍軍將的驚呼中,把單腳一伸,徑往那長衫先生面門踏去,那先生臉色一變,橫劍去削,許貫忠腳一收,倒翻一個筋鬥,頭下腳上,右手探出,不知何時,手上已多出一條二尺來長、細如小指的鐵棒,直戳那先生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