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回 武孟德揮鞭石秀

青州西南,清風寨前。

一條道路曲長悠折,前後俱是群山蕩蕩,若是客商行人到此,必不免觸景生寒,擔心哪裏就撞出一夥山大王來。

然而自萊州至汴京,若要取快,最快的便是此路了。

時近晌午,只聞得蹄聲沓沓,兩個漢子,四匹馬,奔騰正酣。

正走間,忽然聽見前方有人大叫:“呀呀呸!此山,是我開!此樹也是爺爺栽,若想從此過,不打緊呀,留下四匹馬、兩雙鞋的買路財!”

嚯!這口音,又脆又響,幾句劫道口號,幾乎沒喊出花兒來。

兩個漢子聽見這氣: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山賊啊,馬要了也就算了,鞋子也給你?合著讓咱們赤腳丫走去東京汴梁?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這兩人是真有心不理他,打馬快奔強闖硬過,卻又怕對方有絆馬索、伏路弓,沒奈何,只得急急帶住了馬,“籲、籲”,“希律律律”!

一陣嘶鳴聲中,四匹馬全停下了。

沙之愚者不免要問:這兩個漢子誰呀?

非是旁人,“拼命三郎”石秀、“摩雲金翅”歐鵬是也!

歐鵬性急,四下看看無人,當即就怒了,啪!得勝勾上摘下鐵槍,暴喝道:“甚麽小賊,藏頭露尾不是好漢行徑,有種的出來,照著爺爺長槍說話!”

喊話的“大王”也不含糊,當即打馬而出,堵在道路中央:“出來便出來,怕你還不成?”

歐鵬一看,這廝跨一匹青鬃寶馬,穿一襲百花戰袍,披一領大紅披風,仗一條方天畫戟,頭上四條雉雞翎兒兩彩兩白,搖搖晃晃,好不威風!

歐鵬正待喝罵,忽然覺得此人面熟,再仔細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啊呀?周通!你、你怎麽在這裏!”

周通哈哈大笑:“專為劫你二人,還能為何?”

石秀反應快些,一皺眉:“哥哥來了?”

便聽曹操笑道:“兄弟,你倒了解為兄!”帶著一幹兄弟打馬而出。

“啊呀,哥哥!”兩個一見曹操親至,滾鞍下馬,快步奔了過去。

不料曹操迎頭就是一馬鞭!

石秀不敢躲,微微側過身子,啪,這一鞭子結結實實抽在背上。

就這一鞭子,石秀當即就跪下了。

歐鵬連忙也跪在一旁,心想罷了,哥哥這是真生氣了,這麽長時間,從沒聽說過他拿鞭子抽誰。

曹操本待再抽幾鞭泄泄火,一見石秀兩目含淚,神情悲楚,心中一軟,這第二鞭也就抽不下去了。

恨恨將馬鞭一擲:“石秀,你好大膽!論公,為兄的要取這四州為基業,萊州就托付在你手上;論私,你自薊州追隨,與我同生共死,一起經歷了多少事?就咱們這份交情,什麽事情不能當面商量、當面說?你倒好,你跟我玩一個‘掛印封金’!”

石秀當初跟著曹操千山萬水,故事可沒少聽,漢末關羽關雲長‘掛印封金’的故事,自家哥哥那真是說一句嘆一聲,因此聽曹操這麽一說,石秀愈發慌了,連忙膝行兩步,抱著曹操腿,大哭道:“哥哥呀,小弟冤枉,小弟可沒想過要另投別人!”

曹操見他真情流露,也自感慨,卻還是一腳將他踹翻,笑罵道:“呸!你這不是要投奔你嶽父趙官家去了麽?你去也罷了,你還把歐鵬給我拐走!”

歐鵬一聽連忙擺手:“哥哥,那個畫家……奧不,那個官家,咱哪看得上他?小弟此來,是怕石秀出事,萬一真出事了,也有個幫忙報信求救的!總不能讓他獨自一個去闖龍潭虎穴吧?”

曹操一瞪眼,罵道:“你還好意思說話!你怕他出事,你不知道來報我麽?你也知道那裏是龍潭虎穴,他一個人闖,跟你們兩個人闖,有何區別?”

歐鵬眨巴眨巴眼睛:是啊,有啥區別呢?

石秀爬起身,委屈巴巴道:“哥哥,誰要投奔趙官家了?就那廝,吳學究都能當球踢的,也配我石秀投奔?我、我是怕康福帝姬被別人娶了。”

曹操點點頭:“哦,原來如此——那你怎麽不來和我說?難道你覺得為兄的貪生怕死,會不管你麽?還是會勸你大局為重,兒女情事放在一邊,就此作罷?”

“嗐!”石秀一跺腳,說實話了:“哥哥,我說了只怕你生氣——用你的話說,我們十幾個人去,和我獨自一個去,有何區別?豈不是平白拖累了諸位兄弟。”

周通聽了不樂:“石秀哥哥,你這話說的未免看人不起。非是小弟誇口,便是我和時遷哥哥兩個人去汴京,也能給你把老婆偷出來。”

焦挺搖頭道:“你不行,須我和時遷哥辦得此事。”

曹操手一揮,周通焦挺連忙住口,只聽曹操道:“石秀,我等之間,要說甚麽連累不連累,那真是辜負了兄弟二字。實對你說,宋國承平百年,腐朽已深,那汴京百萬禁軍,別人去固然是龍潭虎穴,愚兄視之如土雞瓦犬也!若不是怕天下大亂,白白便宜了異族,為兄的也不消多,只從梁山取一萬精兵,潛行奇襲,足以顛覆汴京,搗碎皇城!你要十個帝姬,我也取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