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回 天機地魁競智計

大夥兒如此悲憤,這孫安說了甚麽呐?

原來賀太守那一日招募孫安,為了籠絡其心,特意帶他回府中喝酒。

兩人一前一後,一進府門,恰好有四個小廝,擡一根杠子,挑著一卷緊緊裹起的蘆席,“嗨喲嗨喲”就過來了。

打孫安身邊過的時候,好巧不巧,那杠子哢一下折了,蘆席卷兒就地一滾,嘩啦啦順勢張開,直滾到孫安腳下,露出一具不著寸縷的白身子。

孫安下意識一看,哎呀,可憐,一個高挑白凈的美人兒,脖子上深深一道勒痕,已然氣絕多時。

賀太守回頭一看,大發雷霆:“你們幾個吃不吃人飯?這點事情辦不好?府裏要爾等何用?”

那幾個小廝嚇白了臉,趕緊收拾吧,蘆席嘩啦嘩啦卷好,趕死一般扛著去了。

孫安跟著看去,卻是卷得急,那女屍的半拉腦袋露在了外面,一雙眼不曾瞑目,右眼下一顆淚痣格外清晰,就這麽盯著孫安,饒是以“屠龍手”的膽量,都不由背脊一麻。

孫安一皺眉,忍不住就問:“恩相呐,這是……”

賀太守嘆口氣,演的跟真的似的:“哎,孫壯士,本來家醜不可外揚,你既然問,便同你說了吧,這個女子呐,是我的小妾,因嫌棄老夫胡子白,竟和馬夫私通,偷了許多金銀約好私奔,誰料她所遇非人,那馬夫拿了錢,自己跑了,她一時想不開,羞憤自盡。哎呀,你說這事鬧得?她若好生來說,老夫放了她出府,再賜一筆銀錢傍身,有何不可?偏偏這般收場。”

當時孫安聽他編的有頭有尾,倒也不虞有他,反而覺得賀太守挺厚道。

見了王義才知,這賀太守必然是殺人撒謊!

不說別的,單說這女子被他強納進門才幾天?怎麽就來及勾搭上馬夫?還能摸清楚府裏狀況、偷到手許多金銀?毫無疑問,必然是那老王八蛋逼殲不遂,一時怒起,勒死了這個如花似玉的嬌娘。

孫安這番話說完,不僅一眾兄弟們悲憤難遏,曹操也動了殺心:“好個狗官!皇帝令他牧民,他竟敢如此狠毒!罷了,去歲江州割蔡九,已近一年,怕是天下的狗官,都忘了他們頭頂上雖沒青天,卻有我梁山好漢的刀子!小七兄弟說的不錯,若不剮了此獠,吾等枉為大丈夫!”

這幾句話好生提氣,卻似火上澆油,唰地一下,將眾人骨子的血勇、豪情,盡數激發噴薄,便是孫安,都叉了兩手,和眾人一同大叫:“如何行事,但憑哥哥吩咐。”

曹操慨然道:“好!只要我等兄弟齊心,區區華州,彈指可破!不過話雖如此,終究還要知己知彼,才是兵家不殆之理。朱神機,這一趟我只帶了一百精銳,你們少華山,有多少能戰的勇士?”

朱武道:“好叫哥哥得知,我這寨子共有一千二百余人,除了殘疾、年邁的,能上陣廝殺的是九百八十三人,人數雖然比不得大寨,卻也都是參演了陣法,敢廝殺拼命的好兒郎,若是尋常官兵,兩三千亦不懼他。”

曹操點點頭,又問孫安:“孫兄弟,你可知華州兵力如何?”

孫安道:“華州廂軍、團練、弓手相加,也有五千人馬,這次令我帶來三千,還有兩千守城,鄰州借得兵馬,也有三千,如今一發都被哥哥打潰了,除了殺死生擒的,逃回華州的也該有兩千之數。”

曹操點點頭道:“這般說來,他城子裏至多四千守軍,且有一半殘敗的客軍,倒是不足為慮。只是這華州,可有什麽猛將麽?”

孫安哂道:“當初姓賀的欲用俺,也曾召集軍將,校場比武,上至統制官,下至正牌軍,沒一個能抵擋俺五招以上的。哥哥殺入我大營時,緣何不見副將指揮?便是那廝們都憎恨我,不肯出戰。”

曹操大笑道:“妙哉,將也不勇,兵也不精,除了城墻高厚,別無足取。吳加亮,朱神機,你二位都乃是智謀之士,可有妙策以教我?”

吳用和朱武對視一眼,吳用暗道:罷了,如今策士亦不好當,這次許貫忠那小哥沒來,偏又有這神機軍師爭鋒!上山來看他手段,單論排兵布陣,本事還在我之上,我當謹思慎言,不可墜了威風。

當下笑道:“客隨主便,既然兄長問計,便請朱兄先說吧。”

朱武此人,熟讀兵法,能諳人心,妙哉功利之心不強,見吳用神色有些緊張,便知對方存心要顯身手,暗自想道:罷了,你要踩著我來露臉,我便讓你踩、讓你露又何妨?真有妙計救了史進哥哥,朱某亦領你人情。

當下不慌不忙道:“小弟有個拙見,放著孫安孫大哥,還有兩千俘虜在此,能不能佯做敗兵,詐開他城門,給他來個一擁而入。”

吳用聽了暗笑:便料到你是打詐門的主意,中我計也。起身道:“哥哥,小生亦有一計,卻是受了魯師兄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