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回 陽谷三軍怒奮兵

這一日,著實冷的厲害,那天空烏沉沉的,看不見半點日頭。

似這般的天空,若是盯著看久了,難免會生出一種不祥之感。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自出了曾家府以來,“險道神”郁保四便顯得有些畏首畏尾。

還沒走上七八裏地,他便要停軍休息,派人騎著快馬,去後面找曾塗等,直到確定了隊伍還跟在身後,這才肯繼續上路,一派生怕對方跟丟的模樣。

開頭一兩次還好,後來等的次數一多,曾塗等人都不由焦躁起來,紛紛派心腹前去痛斥,問郁保四是不是把膽兒都丟在了獅耳山?否則就算武大郎聽到消息,趕來救人,怎麽不要幾天功夫,現在就這般慌張,是何道理?

郁保四後面雖沒敢在停下,但也走的磨磨蹭蹭,一大早便出門,眼見擦黑,攏共才走了三十余裏。

待得五支人馬各自紮營,郁保四又一次派出人手,騎快馬去後面四個營盤都看了一遭,再次收獲一堆大罵。

誰也沒注意的是,郁保四所派這個人,看完曾頭市四個營盤,並未返回,而是徑直奔去了曹操處。

守門小校正把手籠在袖子裏發抖驅寒,一見這人,連忙迎進營中——這人也不是旁個,堂堂陽谷縣銅雀商行坐商大主管,“白面郎君”鄭天壽便是。

曹操等人正在帳中向火,見了鄭天壽歸來大喜,忙問個種情形,鄭天壽有條不紊,細細說了一遍,聽得周通熬刑、時遷變計,眾人都不由動容,齊齊喝聲彩。

隨後又細說了曾頭市如何用兵,營盤紮在何處,彼此間距離如何,悉數畫下圖來,許貫忠細看一遭,笑道:“他雖有三千余人,卻分成四個營,我這裏一千七百人,打他哪個營都是占優,我看天色,今夜必有場大雪,屆時連廝殺聲也掩蓋了,此乃天助哥哥成功也!”

眾人見許貫忠說的肯定,都不由精神一振,曹操亦是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便當畢其功於一役!鐵牛,你去傳令火頭軍,教他們將所帶的肉,不拘多少,盡數都大鍋煮了,讓兄弟們都暖呵呵吃飽,今夜放手殺人!”

一個多時辰後,營中壘起數十個灶頭,搖曳妖冶的火焰舔著鍋底,鍋裏白濁色的濃湯沸騰翻滾,大塊大塊的骨肉隨之浮沉,每口鍋前都圍著二三十人,搓著手,瞪著眼,貪婪吸著那肉香,饞涎欲滴。

曹操手中托著個大瓷罐兒,在人群中轉來轉去,每到一口鍋旁,就舀一大勺胡椒攪入湯中,一邊攪拌,一邊大聲武氣嚷道:“那個火頭老王,好生吝嗇,我讓他多放些胡椒,大家吃了才好禦寒,誰知竟跟要他老命一般。有什麽好舍不得?武某一怒之下,把他捆在帳篷裏,搶了他胡椒罐兒就走。哼哼,豈不知武某所有的,都是兄弟們替我掙來,若是還舍不得給你們花用,如何對得起你們叫我這一聲大哥?”

旁邊偏偏還跟著個盧俊義,看著一大勺一大勺胡椒下鍋,真心實意為曹操心疼,不住念叨他的當家經:“啊呀,仁兄,天大家業,也是涓滴積成,哪有你這般敗家的?你可知道哲宗年間,廣東每年才進貢一千斤檀香,二十斤胡椒,供皇家享用,你看看你今天放的胡椒,這都夠宮裏吃幾個月了。”

曹操大樂,我這兄弟沒白處啊,一瞪眼道:“哼,皇帝吃得,我的兄弟們便吃不得麽?”

那辛辣香氣隨之飄起,軍士們無不精神大振,有的咧著嘴巴只知傻笑,有的更是淚花都湧了出來,一個個滿眼感激膺服望著曹操。

許貫忠含笑跟在老曹身後,看他一邊放胡椒一邊和軍士們拍拍打打,寒暄說笑,心下暗自震動:“我這哥哥,實有人主之象也!”

不多時,肉湯煮成,眾軍士歡呼爭搶,一個個大塊吃肉,大碗喝湯,吃得滿嘴油光。

曹操啃了兩塊肉,喝了一碗熱湯,只覺腹中暖烘烘的,坐了片刻,待眾人吃得差不多,他站起身來,拉匹馬到人群中間,騎上了馬,環視一遭,高聲道:“諸位兄弟一邊吃,一邊聽武某說句話兒。”

眾人紛紛看來,卻聽曹操說道:“老話說得好,小馬乍行嫌路窄,雛鷹展翅恨天低,他曾家本是女真蠻種,說他狠,他狠不過女真同族,說他惡,他惡不過遼國契丹,在北邊立不住根腳,跑到咱們地頭來避禍,本該潛身苟活,誰知他竟敢稱霸一方,擺出一副狠惡姿態,兄弟們,曾家這等做派,分明是欺我漢家兒郎無能!”

底下眾人一聽:呀,豈不正是這個道理?一群喪家之犬,跑到宋國來稱起了什麽五虎?誰給他的臉?

曹操冷笑幾聲,繼續道:“我家周通兄弟,好好跟他去買馬,遭他打得不成人形,若非時遷妙計解救,已是被活活烤了。單此一樁,已和我結了死仇,他卻又派人馬來陽谷,意欲抓你們嫂子去做人質,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呵呵,本來咱們兄弟沒去欺負他,已是大發慈悲,他居然還膽敢來老虎頭上拔毛?兄弟們,你們說,似這等賤種,咱們該不該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