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回 豹子頭念頭通達

“青密二州為門,登萊二州為室!這是他的原話?”曹操凝眉問道。

“沒錯,他還說梁山不過是個草寇窩子,哥哥欲謀事業,便當如此。小弟雖然不懂,但還是覺得此話重要,央了戴宗哥哥,慶功酒肉也沒敢吃他的,便急急送我回來。”

樊瑞仔細回憶,慢慢說道。

他自得了魯智深那句話,下意識覺得極為重要,立刻同戴宗商議了,二人辭別了一眾頭領,徑直自桃花山回梁山泊,到達時,已是夜晚,好在曹操等兀自未睡。

因魯智深說這話時戴宗也在,故此樊瑞也沒顧及,當著眾人傳達了此話。

“好一個魯智深!魯而智深,給他起這法號的人,也是識人之高士。”曹操贊嘆道,看向晁蓋:“天王,你如何看?”

晁蓋滿臉不高興:“我看這狂僧滿口狂言。哼,我這梁山,能藏十萬兵馬,又有天險,在他口中成了草寇窩子,這般說他二龍山又算什麽?草寇棚子麽?”

曹操聽了大笑,寬慰道:“天王,他說話自有禪機,莫從字面上聽。林教頭,你且說說,聽聞你二人乃是兄弟,你必知這魯智深的本事為人。”

林沖起身,感慨道:“若無魯大哥,林某已是野豬林中枯骨!他本名魯達,是渭州小種經略相公麾下的提轄,為個受欺的下堂妾出頭,三拳打殺本地一個豪強,逃走在江湖上。路上又遇見那女子,得那女子新孤老引薦,去了五台山文殊寺出家,幾番喝酒犯戒,大鬧禪堂,群僧不安,都要趕他,寺中智真長老無奈,一封書信,薦他去東京大相國寺掛單。”

說到這裏,林沖也忍不住微笑道:“這位師兄,平生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又不識路,本要去東京,顛倒走到了山東來。桃花山下有個桃花莊,莊裏劉太公有個女兒,被桃花山二寨主周通相中,下了彩禮強娶,恰好魯師兄路過,便藏在小姐閨房,待周通到,一頓拳腳險些打殺,逃回山裏帶了兵馬報仇,大寨主李忠卻是魯師兄舊日相識,答應再不找劉太公麻煩。”

“隨後李忠周通請魯師兄山上做客,有意請他做個寨主,魯師兄看二人不上,連連不肯,那二人便道,下山打劫商旅,將所得與魯師兄做盤纏。魯師兄便氣惱起來,嫌他二人吝嗇,要拿路人的錢財做人情。後來這般事,別人也幹不出:原來師兄趁他二人下山,跳起來幾拳打翻了小嘍啰,將他桌上的金銀酒器踩扁了裹起,自後山險峻處直滾下山來,拍拍衣服,自顧走路。”

眾人聽了都大笑,阮小七拍著大腿笑得起不來身:“這大和尚,當真是個人物,人家請他吃飯,他倒理直氣壯做賊。”阮小五也笑道:“將來相識了,定要提防他,我兄弟雖沒有金銀酒器,裹了我漁叉漁網去,豈不是打不得魚了?”

曹操搖頭笑道:“英雄本色,赤子真心,難得難得,倒也虧得李忠周通兩個,雖不豪爽,卻也知趣,不曾去趕他取鬧,總算留了見面之情。不然這次被呼延灼封在山上,求誰人來救他?林教頭且說後來如何。”

林沖笑著又道:“這師兄自離了桃花山,一路顛走,不知如何,走到個瓦罐寺,這寺被兩個強人占住,一個是‘生鐵佛’崔道成和尚,一個是‘飛天夜叉’丘小乙道人,這二人出則打家劫掠,入則欺壓僧眾,圈禁婦女,把好好一個大寺都破敗了,師兄路見不平,誰知這生鐵佛、飛天夜叉也都不凡,兩個合力,師兄又是腹中空空,便不是對手,只得跑路,卻喜遇見一個相識。”

眾人聽了嘆道:“雖是兩個並一個,能勝他時,也算了得。”又好奇:“那相識是誰?”

林沖道:“這相識的也是個好漢子,乃是華陰縣‘九紋龍’史進史大郎,因年少義氣,私放了少華山幾個強人,與之結交,因此被官司捉拿,他不肯落草,便去投奔師父王進王教頭,尋到渭州和魯師兄相識。後來幾番尋不著師父,心灰意冷,只得回少華山歇馬,天幸有緣,路上兩個又得相遇。”

曹操聽了笑道:“得了史進,便是二對二。”

林沖笑道:“正是,他二人重新回頭,殺了生鐵佛和飛天夜叉,結伴行了數日方分手,史大郎自投少華山,魯師兄卻來到東京相國寺,做了個看管菜園的菜頭,倒拔垂楊柳,震懾了一幹潑皮,二三十人心甘情願奉承伺候他,一日他使器械,林某路過,見了叫好,因此相識。”

眾人都嘆道:“南來北往,相會一處,真是緣分。林教頭,如何又說無他時,便做了枯骨?”

林沖想起往事,沉默片刻,泛起一絲滄桑悲愴的苦笑:“因那高衙內對林某渾家起了邪念,高太尉那老狗設計陷害,將我發配滄州,暗自叮囑公人,路上害我性命。可笑林沖昔日,心中守著國法二字,雖然蒙冤,不敢造次,任那廝們豬狗般相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