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回 豹子一吼是天雄

呼延灼分兵一半回援,另一半親自率領,徑直撲向梁山馬軍。

晁蓋等牽著馬攔在當路,遠遠望見濃煙入雲,頓時笑道:“甚麽世代將門,還不是顧頭不顧腚……”

話音未落,只聽到馬蹄震動,由遠及近,臉色一變,驚道:“奶奶的,好狠的人,竟是棄了後軍不顧麽?”

林沖上前,側過頭細聽片刻,看向晁蓋:“哥哥,官兵三千馬軍,我聽這動靜,卻不似三千馬軍的規模,依兄弟之見,敵人定是分兵回援,剩下一部分來攻。”

晁蓋聽了,驚疑不定:“武兄先前定計,他若回援,我便趁勢突擊,他若孤注一擲來襲,我便帶著他兜圈子,待殺散他步軍,再作計較……”扭頭看向曹操:“武兄,你可沒說他若分兵,該如何應付。”

曹操雙眼緊閉,側耳細聽動靜,須臾睜開,喝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豈能盡數料中?不過臨機制便罷了。聽他動靜,當是分了一半人馬來,不過一千五百馬軍,晁天王,我這裏亦有一千幾百人,兄弟們如狼似虎,難道弱於他?”

晁蓋聽了膽氣一壯,道:“便是如此,和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曹操搖頭道:“拼是要拼,不是這般拼法!他距我還有幾裏地,且以靜制動,待他奔到兩裏外,我等回馬便走,引他追個數十裏,馬力見疲,再回馬直沖,以有余破不及,其必潰敗!”

晁蓋大喜道:“好計策!”

曹操道:“只是敵將又不傻,知道馬比我等多跑了一程,如何肯苦追?卻要給他個餌食,鉤著他不肯撒手,方得萬全。諸位兄弟,誰敢去老虎鼻子上踹一腳?”

林沖喝道:“這樁功勞,舍我林沖,又給誰人?”

曹操道:“好!正要你方能辦成,兄弟,你帶二三十個騎術好又能射的,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只是務必小心!”

林沖哈哈大笑,意氣飛揚:“武兄放心,這等事林沖做來,只如探囊取物一般!”

郭盛幾個對視一眼,低聲道:“林教頭平日沉默寡言,沒想到上了沙場,竟這般豪氣沖天——便是周侗那老兒害人,這般奢遮好漢,被他教得畏手畏腳。”

又過片刻,便見前頭樹林裏塵土卷起,拐彎處,一千多鐵騎驀然奔出,眾人看了皆是大驚。

原來他那馬軍,皆是甲馬,人披鐵鎧,馬披馬甲,由頭到尾遮住,只放四個蹄子在下奔跑。這要是兩軍對沖,梁山馬軍便是菜刀下的瓜果,爽爽脆脆都殺個幹凈。

晁蓋驚道:“斥候該死,敵人都是鐵甲重騎,如何提也不提?”

他不知呼延灼也暗自慶幸,原來呼延灼為練得力馬軍,自家錢財都貼進去了許多,一心要等征遼征西夏時大顯身手,光耀門楣。這次接了征伐梁山的命令,便和太尉高俅訴苦,道是“軍馬皆是精銳,只是器械不足。”

高俅倒也爽快,讓他去“京師甲仗庫內,不拘數目,任意選揀衣甲盔刀。”呼延灼得了這個令,毫不猶豫去“選訖鐵甲三千副,熟皮馬甲五千副,銅鐵頭盔三千頂,長槍二千根,袞刀一千把,弓箭不計其數,火炮、鐵炮五百余架。”

隨後軍隊拉到京師檢閱,高俅大概是覺得有些戰馬羸弱,不足以披甲,幹脆再下血本,撥給他三千匹戰馬。

得了這批裝備加這批馬,呼延灼就地起飛,憑空得了一支犀利決絕的重騎兵,近來說話,音調都高了兩個八度。

只因鐵鎧馬甲沉重,日常行軍,徒耗馬力,一向都是放在輜重大車上的,那斥候哪裏得知?今日因近了梁山泊,他一心要顯威風,這才將三千甲馬盡數武裝起來。

若是梁山的偷襲早上一日,輜重一燒,這些馬甲鐵鎧被毀,呼延灼能活活嘔血嘔死。這便是他慶幸之處。

帶隊沖出密林,見梁山一千數百馬軍,散散漫漫拉成一排,呼延灼大笑道:“水泊草寇,雖有詭計,仗著熟知地理埋伏一二,又豈知真正兵法?”

將雙手銅鞭一展,身後一直小跑的甲馬開始提速,並向兩邊展開,竟是有意一口吞了梁山馬隊。

曹操笑道:“若是重騎,愈發可見蒼天眷顧。林兄弟,照計行之。”

林沖聞言,翻身上馬,手持丈八點鋼蛇矛,帶著二三十騎沖出,口中嘶聲大叫:“小弟舍命擋住敵人,晁蓋哥哥快回山寨。”不顧生死向呼延灼出來,梁山的大隊卻拉轉馬頭,上馬逃命。

呼延灼大怒,你吃了幾個豹子膽?便敢說擋我?

他怕跑了晁蓋和草寇主力,將胯下馬一催,這是匹禦賜的好馬,渾身漆黑,唯四蹄雪白,有名號喚作“踏雪烏騅”,能夠日行千裏。這馬一聲嘶鳴,當即脫了大隊直射而出,徑直迎向林沖。

須臾間,兩個沖到近前,林沖手腕一擰,蛇矛如一條成精的蟒怪,嗚嗚挾著惡風,奔呼延灼心口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