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宋公明鐵骨熬刑

不提曹操如何準備布置,單說宋江因坐騎“無故”拉稀,又被江州軍卒捉住,送到知府衙門。

蔡九聽了黃文炳之計,令人畫影圖形,欲滿城大搜,抓曹操和欒廷玉及那時乙,忽然聞報說牢城營被劫,幾個本事高明的漢子搶了戴宗、宋江逃走,不由大怒,傳令廣派人馬去追。

喜的是命令發出不久,宋江已被捉回,一條索捆在了堂前。

蔡九便怒道:“你這廝膽敢逃獄,必是與我兒命案有關,因此做賊心虛。”

宋江磕頭如搗蒜,叫屈道:“諒罪囚豈有這包天的膽?罪囚一向仰慕蔡太師乃是國之幹城,又如何敢傷及他老人家血脈?”

黃文炳在一旁冷喝道:“便單是身為梁山泊賊寇勾結官差之事,你這廝已是罪不容誅,若想不死,你且說那幹來劫獄的都有誰,說得清楚時,相公或者酌情發落。”

宋江也是久混公門的,豈會聽他詐唬?暗自琢磨道:“蔡九這廝死了兒子,滿腹怨氣,又抓不到李逵,必要拿我出氣,我便是招出了武大郎藏匿李逵,也絕不肯減我的罪,又何必牽連別人?武大郎好心安排兄弟救我,我若招出他們來,死後也吃江湖上好漢笑話,倒不如咬住牙關,搏個好名。”

打定了主意,宋江硬著膽子叫道:“那廝們都是戴宗的朋友,小人初來乍到,哪裏認得?”

黃文炳陰笑道:“恩相不妨下令,讓左右加力去打,不由他不招。”

蔡九惡狠狠道:“好,給我打他!”

公人們熬到這般晚,回不得家、睡不得覺,無不是含了一肚火氣,這一頓打,正好發泄。

於是個個使出吃奶力氣,舞起那些粗大的家夥來,宋公明屁滾尿流,喉嚨都叫破了,心道這般下去必死無疑,索性招一招,落個痛快死也好。

慘聲叫道:“招了,招了,劫牢幾人,我先前雖不認識,但戴宗介紹了一番,一個使鐵槍的叫做歐鷹,一個使雙刀的叫做馬麒,一個用鐵鏈的叫做鄧翼,打洞潛入牢裏的叫做時動,在外接應的乃是蔣尊,都是戴宗自家結識的人物——大人請想,若是真認識宋江時,豈會撇了我自走?”

他把幾個人名字隨便改了改,蔡九和黃文炳哪裏得知?當下令人錄了口供,教押下宋江嚴加看管。次日天明,蔡九黑著一雙眼圈升堂,先喚來當案孔目,分付他道:“速速做了文案,把宋江、戴宗先後的供狀招款都粘一處,然後寫下犯由牌,先將宋江押赴市曹斬首,再下海捕文書,捉拿其余諸人。”

當案的孔目姓黃,聽了這番話,不由想起今早醒來,自己枕頭旁多出的兩樣東西和一封書信。

一百兩黃金,一柄匕首,書信上寫得明白:“宋江刑期拖延十日,再贈黃金百兩,如不能行,君自思之。”

黃孔目咽口唾沫,低聲道:“大人,那草寇雖該萬死,但這幾日卻不好行刑。”

蔡九皺眉道:“有何緣由?”

黃孔目道:“大人,蔡松公子頭七未過,大人當吃齋念佛,保佑公子往生極樂,這段時日,見血不祥。”

蔡九聞言,墜下幾滴淚道:“難為你如此為我家著想,若不提醒,豈不誤了我兒?也罷,我兒五月初七遇害,今日是五月初九……”他屈指一算,道:“那便在五月十四,斬殺此人!”

黃孔目一想,五天不夠啊,連忙道:“五月十四,乃是本地城隍生辰,十五、十六,乃是望日,朔望日殺人不吉,照例不處死刑的,十七日逢節氣,十八日是宮中貴妃誕辰,依下官拙見,且容賊犯多活十日,本月十九日送他歸西方好。”

蔡九知府聽罷,依準黃孔目之言,黃孔目暗自擦把冷汗,心想不管還送不送我金子,那把刀子別來便好。

蔡九知府暫時放下宋江之事,將畫好的圖形四處貼出,到處捉拿李逵、欒廷玉等人。

曹操這幾日也不進城,只在琵琶亭不遠處的漁船上安歇,之前隨他在江州的兄弟,都教去李俊村中駐紮,換了幾個沒露過面帶在身邊相幫,那去黃孔目家送金子匕首書信的,便是錦豹子楊林。

還有呂方、郭盛、孟康、薛永四人,讓他們各自打扮一番,裝作普通遊人,每日在江州四門外轉悠,專侯梁山兵來。

曹操藏身的這些漁船,總有八九十條,皆由一人總管,便是此處的魚牙主人,綽號“浪裏白條”的張順。

這張順不是旁人,正是船火兒張橫的親生弟兄,見李俊親自送了曹操來,又有兄長書信,再一通姓名,自是納頭便拜。

曹操拉著他細聊幾句,見這張順思路清晰,行事果決,很是欣賞,便將大鬧江州的意圖及前番所作勾當盡數相告。

張順聽了大笑:“那蔡九仗著蔡京的威風,魚肉百姓,江州誰不恨他?至於他兒子蔡松,更是坑害女子無數,我昨天聞他死訊,還多喝了兩杯,心道報應不爽,沒想到卻是武大哥的手筆。兄長放心,這件事情,小弟自當鼎力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