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武大休了潘金蓮

西門慶一聽叫起撞天屈來:“爺爺啊,滿縣人都道小人有萬貫家財,不過是圖個口順,哪裏便真拿得出萬貫?小人家的宅邸、生藥鋪子、還有幾間門面,加在一起也不過兩三千銀子,盡都是些恒產,若論浮財,也只拿得出千余銀子,便已山枯海盡,按一兩銀值錢兩貫,也不過兩千貫錢。”

曹操冷笑道:“你方才說吾說出數目,你傾家蕩產也要獻上,如今吾說出數目,你卻跟我就地還錢,豈非耍弄於吾?既如此,錢便不要你的,這條狗命納在此吧!”

說罷揉身上前,一剪刀戳向西門慶胸口,西門慶大駭,將胳膊一擋,刺入小臂肉中,疼得齜牙咧嘴,亂叫道:“給、給、給,一萬貫賠償小人認了、認了!”

曹操呸了一口道:“也是個欠打殺的賤種。”

就向眾鄰裏道:“哪位高鄰家中有筆墨借用?”

胡正卿道:“待我回家取吧。”

他取來紙筆,趙仲銘搬出桌子,胡正卿磨濃了墨,正待拿筆,卻見曹操已將筆拈起,將墨一蘸,胡正卿驚道:“大郎,不用我替寫麽?”

曹操笑道:“些許小事,不敢有勞高鄰。”說罷筆鋒落處,先寫下“書契”二字,後面則是“今有陽谷人士西門慶者……”

筆走龍蛇,文不加點,三言兩語,寫明了西門慶見色起意,與王婆做局騙奸良家婦女,提供毒藥教唆謀害其夫,被其夫發現,自願賠償銅錢一萬貫,限一日內償清,償清之後,雙方各自幹休不得再起爭執雲雲。

四鄰都看呆了,胡正卿更是滿眼發亮,翹起大拇指道:“大郎,一向小看了你,這筆隸書厚重古拙,氣韻生動,滿縣無第二個人能寫出。”

曹操微笑不答,以墨塗手指畫押,又去讓西門慶畫了押,吹了一吹,收在懷中,道:“你再寫個一萬貫的欠條來,給足錢款還你欠條。”

西門慶無可奈何,被幾人攙扶起身,寫了一張欠條:“本人西門慶自願賠償武植錢財,今還欠款一萬貫整。”

遞給曹操,曹操看罷冷笑一聲,一剪刀戳在西門慶手背上,西門慶長聲慘叫,曹操反手又是一個耳刮子,抽得西門慶鼻血長流。

西門慶知道欠條上的坑被對方看了出來,連忙叫道:“小人頭昏一時筆誤,容我重新寫來。”

當下好好重寫一張欠條。

曹操看罷收在懷中,剪刀指著對方鼻子道:“奸賊,切莫和吾再耍什麽把戲,真惹怒了吾時,教汝九族皆成齏粉,不過反掌之勞,莫謂言之不預也。”

西門慶被他淩厲眼神看得遍體生寒,連道不敢,曹操道了聲“滾罷”,他這才扶著墻,一瘸一拐慢慢而去。

曹操露出些笑臉,拱拱手道:“驚動諸位高鄰,深為不安,事畢再擺酒和各位壓驚。”

眾人都拱手還禮,連稱不必。曹操也不多說,拾起菜刀,自回家中。

一進門,潘金蓮如一團火般撲入懷裏:“冤家,如何變得恁般了得?西門慶那廝學過拳腳,卻被你打得死狗一般,若早肯使出這般手段,我夫妻何至於被人欺淩?”

曹操把她推開道:“正有話要和汝說,汝既然從奸夫謀害親夫,吾也留汝不得,汝本也嫌棄吾身短貌陋,且與汝一紙休書,放汝自去,以後莫來相擾。”

潘金蓮聽了一驚,連忙道:“如何說出這般無情言語?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奴家同你做了幾年夫妻,就是有不當處,改了便是,如何便要休了我?”

曹操拉把椅子坐下,淡淡道:“吾既醒覺了記憶,如今便不是武植,乃是曹操。想吾曹操何等英雄?豈會郁郁久居人下?現在不休了你,將來出將入相,莫非還要帶挈你富貴麽?”

潘金蓮對他醒覺前生記憶一說,心中已信了九成。概因她和武大郎做了幾年夫妻,如何不知武大何人?今日曹操展現出來的氣質手段,無一是武大能模仿得來得,聽他這般一說,心中益發火熱。

連忙跪倒在地,抱著曹操的膝蓋哭道:“我不過是個弱女子,做丈夫的護我不住,豈能怪我不貞?只求憐我同你夫妻幾年同甘共苦,饒恕我一回,若敢再犯,任你殺剮。”

曹操搖頭道:“一次不貞,豈可復容。吾是要做大事業的人,放著你在家中偷雞摸狗,沒得壞了自己名聲。”

潘金蓮越發大哭:“大郎,你只說如何才可容我,奴家無有不從。”

曹操道:“別無他法,只能休了汝去。若汝果然肯改,或許將來還有轉機。”

潘金蓮聽罷哀哭不已,便如梨花帶雨,曹操卻是鐵石心腸,絲毫不加理會。

直到潘金蓮哭得累了,心知他主意已定,只得道:“你如今醒了以往記憶,心腸也變得狠了,罷了,奴家便依你,只求莫要趕我出去,有朝一日,你瞧我改得好了,只願能破鏡重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