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蠅王

真是好霸道好不講道理。

律師了不起, 當律師就能為所欲為嗎?

真是……

邊斜微微擡了自己下頜,特高貴冷艷地哼了一聲:“剛才問你你說自己吃了,現在又想約我出去喝粥, 程律這也太善變了吧?我是一個有尊嚴有主見的人,怎麽能任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呢?”

大作家這副架勢……

程白盯著他看了有三秒,十分上道地道:“所以?”

邊斜得意:“我家有粥, 不用出門。”

“……”

果然, 這貨當時問那一句就是想找她來喝粥啊,程白怔然了片刻, 搖頭失笑。

可笑完一低眉, 眼底又劃過些別的東西。

寒冬冷夜一碗熱粥。

電視裏放著《暗殺者》的大結局, 姜明懷很敢寫, 竟然寫了個悲劇;沙發上坐著邊斜和程白兩個人, 一面喝粥一面看著,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往常因為安靜而顯得冷寂的客廳, 難得多了幾分人氣兒。

“你這人還挺長情的, 自打第一次帶你去吃過這家的粥之後,你這都吃過幾次了, 不膩嗎?”

“程律吃膩了?”

“有點。”

“花心大蘿蔔!我跟你可不一樣, 我這人,專情且長情。哎, 《暗殺者》這結局還挺加分的,就要這麽死不了還活著受罪最深刻。哈哈,明天早上不知道還能不能在律所看見活的姜編劇……”

“我怎麽聽著你這麽幸災樂禍?”

“我是人品那麽低劣的人嗎, 怎麽能說是幸災樂禍呢?程律也太看不起我了,我這叫喜大普奔!”

“啊?”

“欣喜若狂,皆大歡喜,普天同慶,奔走相告。”

“……”

有些人特招人恨果然是有特招人恨的理由的。

喝完了粥,程白坐沙發這頭看著《暗殺者》最後收尾的幾段劇情,一轉過眼來就看見邊斜在折騰之前從箱子裏翻出來的一管燙傷膏。

他比較倒黴,傷的是右手。

燙傷膏找出來後就想擰開,可右手手指疼,擰不開;左手去擰的話,右手又拿不住管狀的燙傷膏,沒有著力點。

半天都沒折騰出個結果。

“給我吧。”

程白看不下去了,想起這位大作家吃飯除了靠腦子還靠這雙手,到底金貴,又想起好像人還是因為自己按門鈴嚇得燙著的,終究發了善心,把燙傷膏從他手裏拿了過來,輕松擰開。

“手過來。”

邊斜突然就有點受寵若驚,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直到瞧見程白一挑眉,似乎對他這反應有點意見,他才猛地一激靈,連忙把自己的右手遞了過去:“謝謝程律!”

因為是去揭那蓋子的時候燙著的,紅的都是指腹,還被冒出來的水蒸氣給沖著了。

剛開始不覺得,越往後越覺得疼。

程白以前也不是沒燙傷過,約略知道一些,看了他一眼,便從管中擠出一點燙傷膏來,拿棉簽一點一點慢慢地塗了。

因為要看《暗殺者》,所以客廳裏的燈光調得不算太亮,她給他塗藥時半低著頭,臉側微卷的頭發垂下來幾縷,濃長的眼睫輕輕搭著,渾然褪去了屬於大律師的近乎冷酷的淡漠。

感覺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但邊斜輕而易舉能察覺到,今晚的程白,跟以前是不大一樣的。

否則,不至於在先才回答他吃過了之後,又折轉來按他門鈴,找他一起去吃夜宵。

他平時寫字敲鍵盤的手指,很是修長,是那種讓人看一眼會想起鋼琴琴鍵的漂亮。

被燙傷之後,有些發紅。

燙傷膏是涼涼的,塗上去之後很快就將那燒灼的痛感壓下去不少,於是另外一些在痛感之外的微妙感覺,就隨著他浮動的心思悄然跳躍出來。

程白幫他塗得差不多了,稍稍往後一退,一擡起頭來就對上了他的目光。

邊斜莫名有些心虛,連忙把視線轉開了。

要不轉開她還不覺得有什麽,這一轉開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於是視線一轉,就落到了對方那忽然湧動了一下的清晰的喉結上。

夜已經很深了。

程白一下笑出來:“大作家,你腦子裏在想什麽呢?”

邊斜挺直了脊背,強作鎮定:“想什麽不重要,我又沒有做,‘論跡不論心’的好嗎?虧你還是學法的。”

哈。

這還跟她講上道理了。

程白沒了脾氣:“又沒說要對你怎樣,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我懂的。”

性沖動嘛。

深夜男女,在所難免。

更何況這貨早頭回在她面前喝醉時,就已經吐過真言了。

程白覺得這人有點意思,也覺得自己對這人有點意思,但還沒達到一定要怎麽的程度,無可無不可,所以這話題也就是淡淡地揭了過去,沒讓邊斜難堪,也避免了真發生點什麽的可能。

邊斜則定定地注視了她很久,似乎是想琢磨清楚她這一刻的神態裏到底藏著點什麽,目光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