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狠毒計(第2/3頁)

至於到底要當心什麽,張廷瓚卻沒有明說。

張廷玉點點頭,卻道:“時辰差不多了,渡口那邊船還等著,廷玉拜別。”

張廷瓚拱手,看著張廷玉也上了車,也不知心底到底是什麽感覺。

怕是不知多少人覺得張廷玉這是寒酸地去,畢竟江南再好,也不能與京城繁華相比。更何況京畿重地,張英又在這裏做京官兒,張府一大家人,自然地走了一個張廷玉,往後也不一定能融入進來。

可這些,都不是張廷瓚能阻止的。

衡臣不想待,想去江南,他心裏舒坦就成。

更何況,張廷玉也的確是要到江寧趕考,回桐城無可厚非。

卻不知,這一去什麽時候能回來。

去時暗沉隨馬,歸來之日卻是光華滿身了。

車軲轆壓在石板地面上,聲響不小,後頭還跟著幾個丫鬟,不多的東西,到了碼頭便換船。

不消說,小石方也被顧懷袖帶走了,除此之外還有半屋子的丫鬟,桐城張家大宅那邊也有不少人的丫鬟婆子,所以顧懷袖他們還算是輕裝簡從。

站在碼頭上,一眼望去水波茫茫,顧懷袖忽然又有一種奇異的迷茫。

這水,溝通大江南北,可是不是能成全了她身邊這男子滿腔的抱負?

她扭頭看張廷玉,張廷玉卻直接上了船,站在上頭朝她伸出手:“來。”

來。

顧懷袖一下笑出聲來,把手遞給他,小心翼翼地踩著木板上去。

這船不小,船艙還是上下兩層,待到人上來,將錨從江底起出來,船便離岸越來越遠了。

頭一次走水路上下往來的時候,顧懷袖還喜歡東看看西看看,但這兩年看過了不少,一點也沒興趣。

原以為這一路只有跟張廷玉下棋比較有意思,結果半道上竟然出現了一條商船。

兩條船一前一後一起走了有三天,偶然一次張廷玉到外頭去吹風,才見到那邊船的船頭上站著個富態的中年人。

一看,這不是廖逢源嗎?

兩個人這才知道,他們竟然前後腳離開京城的。

廖逢源請張廷玉跟顧懷袖去喝茶,他們那是下江南的商船。

今年的新茶早出來了,江南那邊的事情還很棘手,下面人辦不好,廖逢源只能自己去打點了。

他請張廷玉夫妻二人坐下,老朋友見面,自然是分外和樂。

略敘舊了一會兒,廖逢源便又唉聲嘆氣起來:“我這一路過來,五六道關卡,船上帶了些京城的土宜,北方的特產,已經出去七八十兩銀子。個個都是要剝皮拆骨、吞肉噬血,去時尚且如此,甭說到時候運茶回來了。”

這是前幾日說到的過河錢。

張廷玉卻不怎麽在意了,這件事他已經跟張廷瓚說過。

至於怎麽處理,張廷玉卻是不知。

他只安慰廖逢源:“朝廷的事情錯綜復雜,即便是要查也不是三五日的事。過河錢敢這樣收,回頭來茶葉絲綢浮價,京城那邊自然知曉。作惡多端的,哪兒能那麽簡單就被放過去了?”

運輸的成本增加了,商戶們為了保證自己賺錢,自然要擡價,這一擡肯定要出事的。

廖逢源愁得直撓頭,“等查清楚,今年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上頭有人,哪裏是那麽好查的,不過敲山震虎的法子倒是有的。

“您是茶行萬青會館的副會長,您說一句話,江南這邊的茶商都是要聽的。”

張廷玉不疾不徐,慢慢地說著,他手一指這茶碗之中沉到杯底的根根茶葉,道:“若是您肯舍得一身剮,直接聯合著眾茶商擡價,屆時自然有人來查。”

“好個狠毒的法子!好一條膽大包天的妙計啊!廖掌櫃的有這樣一位摯友,何愁大事不成?哈哈……”

張廷玉說完,外頭就有個聲音大笑了起來。

本來廖逢源也被張廷玉這一番話嚇得不輕,哪裏想到竟然還有人敢聽墻角?

他一下站起來,邁著大步子便朝外面走,“哪裏來的宵小之輩!”

簾子一掀開,竟然是個穿著寒酸的文士,手裏拎著個酒壺,臉上還有胡渣,看上去落魄得很。只是這人一雙眼睛卻透著精明,他坐在前面甲板上,晃著酒壺,不慌不忙喝了一口酒,掃了氣急敗壞的廖掌櫃的一眼:“與這天地相比,何人敢稱頂天立地?何人不是宵小之輩?廖掌櫃的何必如此急躁,沉得住氣,才能辦大事呀。”

他本是無意之間聽了墻角,聽說船上來了位貴公子,沒料想竟然給廖逢源出了這麽一條毒計。

是個有意思的人啊。

這寒士看向張廷玉,“不知尊駕怎麽稱呼?”

張廷玉原本有些不悅,不過聽這人說話倒是頗得妙趣,怕與周道新這種古裏古怪的人是一路。他不動聲色,自報家門:“姓張名廷玉,字衡臣,祖籍安徽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