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面之下(三)

根據現場痕跡,宋哲和段清在十二月九號晚應當已經在野外發生了性關系,那麽之前推斷的宋哲強迫段清的假設就不再站得住腳。

精斑的發現使得當晚的具體經過更加撲朔迷離,刑偵隊做出了多種假設,無論哪一種都不能合理地解釋宋哲驚慌脫逃的原因。

車衡和趙黎根據監控錄像盡力還原了宋哲和段清離開樹林的路線,沒有任何收獲。

案件至此陷入僵局。

大量的排查工作使得刑偵隊的人筋疲力盡,晚上的辦公室睡倒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間或有人醒來,處理一會兒資料後又沉沉睡去,調整好精神後重新投入緊張的案件調查中。

淩晨一點,十二月三十號,還有一天就跨年了。

趙黎從淺睡眠中驚醒,手裏還虛虛地捏著江竹案的文档。他胡嚕了一把臉,點了根煙,從椅背上扯起外套披在肩上,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辦公室。

一根煙吸進肺裏,趙黎精神了許多。案件的各種線索在腦海中進行著連線,逐漸組成一個不完整的框架圖。趙黎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安和路。他擡頭看了一眼攝像頭,走進了林子裏。

快到十五了,天上的月亮很大,林中並不昏暗,籠罩著一層月光。在夜裏來到這裏感覺大不相同,趙黎盡量模擬著宋哲當時的情景,又來到之前車衡發現精斑的位置。

幾處草痕有壓折的痕跡,趙黎在這裏坐下,向四周看去。

這裏距離安平湖不過一百多米,可以看見粼粼的月光投影在湖面上,隨著水波蕩漾,十分好看。如果情侶幽會,這還真的是一個好地方。只是在夜晚的水面上籠罩著一層霧氣,在這樣的情境下,顯得略有些詭異。

宋哲那樣驚慌地逃走,他是看到了什麽讓他感到害怕的景象了呢?屍檢報告的結果出現在趙黎的腦海裏,該是怎樣的驚慌,才能讓一個人被活活嚇死?

趙黎不知不覺地盯著遠方的湖面發起呆來。

水霧繚繞,趙黎站起身,直挺挺地朝湖邊走去。他的目光茫然沒有焦點,步伐卻一點沒有減慢,走到湖邊時,竟然直接邁了下去。冰涼的湖水淹沒趙黎的膝蓋,刺骨的寒冷讓他清醒過來,發覺自己竟然站在湖水裏,趙黎大驚,正欲轉身上岸,水面似乎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力,趙黎一個沒站穩,就向湖面栽過去。

一瞬間的驚慌後趙黎立刻屏住呼吸,還沒落入水面,一股大力從後面傳來,江酒臣一把提拎住趙黎的脖領子就把人甩上岸,雙手結印一掌朝湖面拍了下去。

膠著的力道與其對抗,江酒臣空中轉體七百二,姿態利落如同國家級跳水運動員,幹凈利落地落回岸邊。

“是你。”趙黎坐在岸邊,看了一眼水面,“怎麽回事?”

“我救了你小命唄。”江酒臣說,“你沒事往這邊溜達什麽?不要給組織找麻煩。”

“你看我像沒事的人嗎。”趙黎站起來,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走到湖邊來的……段清跳河,難道也是這樣?

一轉眼江酒臣已經坐到了湖邊,不知道在跟誰說話:“出來吧美女,不要互相找麻煩,行個方便嘛。”

這還真又跟他有關系,到底是誰給組織找麻煩?趙黎越看他是越不順眼,走過去問,:“你在跟誰說話?”

“布陣很累的美女,冤有頭債有主,我看你仇也報的差不多了,死去萬事空,這不是還有人民警察嗎,不要執迷不悟。”

“你是說宋哲?”趙黎問。

這個名字一出口,湖水瞬間洶湧起來,趙黎退後一步,江酒臣“嘖”了一聲。

一個隱約的猜測在趙黎心裏成了形,江酒臣站起身來,按住趙黎的肩膀,說:“另一個小姑娘可能也是。”

趙黎心頭一沉,給常湘打了個電話,那頭的聲音沙啞,趙黎吩咐:“調出段清投河的監控錄像,放慢一幀一幀看,放大她的表情。”

常湘不知道趙黎又發現了什麽,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去調錄像了。

江酒臣拍了拍趙黎的肩膀,說:“人民的公仆要互幫互助。”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把符紙,“異常腦電波發出者聚集地駐江城辦事處的辦案人員需要你幫助捉拿兇手,are you OK?”

自上次嬰靈事件,趙黎的世界觀就已經碎成了渣渣,此時毫無違和感地接過了這一堆符紙,直截了當地說:“你直接說陰司不行嗎?”

“你怎麽這麽不符合核心價值觀?”江酒臣歪頭看了他一眼,問,“八卦會不會,照著八卦貼。”

趙黎:“你說呢?”

江酒臣好脾氣地畫出了方位,說:“我看你對其他人脾氣都很好,怎麽一見我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趙黎皺眉,江酒臣抽出腰後的橫刀,走向湖邊。

“你要肉搏還貼符幹什麽?”趙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