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開之花(三)

掛斷電話之後趙黎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好幾度,趙黎看向車衡,正對上那人詢問的目光,趙黎點了點頭,輕輕嘆了口氣:“就是這兒了,聯系常湘,讓她把豐橋村的人口統計和近二年……五年的搬遷記錄都調出來。”

“先去村子裏看看。”趙黎說著,向前走去。

村子裏很是荒涼,人煙稀少,現在正是晚飯的時間,冒出炊煙的房子卻沒有幾間。朱玉成見此忍不住感慨,說:“我上次來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呢。”

幾個人停在一座院落前面,趙黎往裏面看了看,朱玉成會意,走過去叫門。出來的是一個老漢,站在屋門前探頭往外看,見朱玉成穿著警察的制服,臉色瞬間就臭了幾分。這讓趙黎有點疑惑,按理說這種小村子的人多少都有些害怕警察,怎麽會是這種態度?

他扭頭去看車衡,車衡搖了搖頭,朱玉成又喊:“老大哥,我是青城鄉派出所的,這兩位是市局的同志,有一點事情想要問問您,不耽誤多少時間的!”

“有什麽好問的,我一不偷二不搶的!”老漢臭著一張臉,看樣子竟然是要回屋去。屋裏老婆子聽見動靜走了出來,一見朱玉成,臉色頓時也拉了下來,但還是拉了那老漢一把,過來打開了柵欄鐵門,謹慎地看著他們三個人,說:“我們不偷不搶,沒犯法。”

朱玉成忙說:“知道知道,我們就是來詢問點情況,跟你們沒關系的。”他給趙黎使了個眼神,趙黎忙說:“您認識一個叫董立財的人嗎?”

老婆子的臉色更難看了,老漢在門口幹脆罵了起來,說:“我不認識那個畜生!他死了活該,他早就該死了!一看你們穿這身皮就知道你們不是什麽好東西,滾滾滾!”

趙黎跟車衡不一樣,從來沒混過基層,這種架勢見識得是少之又少,稍有些不悅,正要擺嚴肅掏警官證。車衡拽了他一把,伸手擋住老婆子欲關的門,一縮身子就擠了進去,趙黎第一次見車衡還有這死皮賴臉的本事,有點小驚訝。

那大媽嚇了一跳,老漢直接奔他走了過來,車衡說:“你剛才說他死了是活該,不知道他怎麽得罪你了?”他說著把手銬從後面掏了出來,“董立財的案子不明不白,你不把話說清楚,難道人是你殺的不成?我有權逮捕你回局裏審問。”

鄉野人怕的就是這種嚇唬,頓時就不敢再說話了,憋了半天心虛地罵了一句:“你血口噴人!”

趙黎趁這時候走進來,說:“車衡,先問清楚再說。”

兩個人對了下眼神,趙黎對老漢說:“您剛才說的話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嗎,你都了解董立財什麽事情,他在村子裏都跟誰結了仇?”

“他跟誰結了仇?他他娘的跟誰沒結仇!老子就跟他有仇!”趙黎這一問不知道怎麽又刺激到了這老漢,他一張臉漲得通紅,手指在空中有力地點著,罵得太過用力,腳尖都踮起來了,“當年要不是我兒子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死活沒讓進,我孫子就沒了!你往這村裏問問,誰不恨他?要不是他已經死了,老子倒是真想弄死他個畜生!來啊,你有本事把我抓走啊!”

朱玉成來之前就預料到了這麽個場景,當時董立財的案子沒法破,就有這原因。別說殺人犯沒在這裏面,就算真是村裏人殺的,那這整個村子的人都是包庇犯,什麽都審不出來的。

趙黎和車衡堪稱有些狼狽地從院子裏退了出來,朱玉成善後過後也跟了出來,說:“我就說過了吧?什麽都問不出來的。”趙黎蹲在地上抽煙,擡眼看向他,問:“他幹什麽這麽恨你這身衣服?”

朱玉成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是一擺手,搖了搖頭。

村子裏剩下不到十家人家,趙黎沒再讓朱玉成跟著,跟車衡兩個人裝成記者,又隨意進了兩家人家。留在家裏的只有老人,第二家裏只有一個老太太,走路顫顫巍巍,眼睛和耳朵都不太靈光,趙黎每次問話要重復好幾遍。

“您的家人呢?”趙黎問。

“老伴兒沒了,兒子進城之後就再也沒回來了,頭兩年還有消息,現在是什麽消息都沒有了。”老太太說話漏風,一句話說得又慢又長,說不出有多淒涼。

趙黎心有不忍,問了她兒子的名字,答應有機會會幫她留意。又問到董立財,老太太擺了擺手,幹癟的嘴唇哆嗦了兩下,什麽都沒說出來,又擺手,竟然哭了出來,幹柴似的手遮住眼睛。

趙黎跟車衡面面相覷。

常湘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說:“你要的信息我查出來了,我感覺很蹊蹺,村子的死亡率很高,時間緊促我只查了幾個人,都是橫死。而且,嗯……還有哪裏有什麽不對勁,我說不出來。我把照片發給你,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