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章 寒意愈盛翻覆近(第2/3頁)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或許是己身的心境與舊世的天宇在同一時間變得清朗。

罕有的內外之間的靈犀通感,使得楚維陽在這舊世之中,再度感受到了早先時在世外蒼茫汪洋的深處,所感受到的倒亂後果為前因的奇妙體悟。

這種體悟並非是源自於楚維陽,而是源自於身形左近之處的三位王佛。

渡化兩界萬象群生的無上功德,這是任何古之地仙層階的存在都無法想象的磅礴偉力。

而當這樣的威力明晰的在分潤出了些許余韻之後,加注在有限的幾個人的形神與道法本源之中去的時候。

原地裏,仿佛鴻羽加身一般,楚維陽渾無所覺。

但是那種倒亂後果為前因的玄奇意蘊,卻伴隨著煌煌功德的垂落,相繼牽連在了三位王佛的身上。

那意味著另一座楚維陽未曾想象過的靈虛層面的萬仞山嶽的在或許不遠之後的新世之中拔地而起的預兆。

那意味著只要真個有著新世的洞開,作為佛門大興的源頭之三位王佛,將會在更進一步的過程之中,走出叩開天門的一步。

甚至,因為倘若真個有新世,便意味著真個有人證道超脫層階,而一旦有人撕裂開來了那萬古的鐵幕,真正在神境之上為人族蹚出了前路來,這後知後覺般的躍出的一步,幾乎意味著,在有跡可循的前提之下,這三位王佛叩開天門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只要有新世,只要佛法大興。

這仿佛是某種超脫了道與法範疇的因果之力的醞釀。

讓楚維陽見證了某種真正超卓的力量,貫穿了歲月光陰之中,將道果以不依憑於形神與道法的方式,依憑在了天地自然之中,依憑在了可能翻湧起的歲月光陰的某一道浪花之中。

以自然倒卷道法。

那是因為在拯救萬象群生的無上功德之中,他們的道與法,便已經在天地自然之中“證道”。

這仿佛是某種錯亂的,從未曾有過,甚至未曾在楚維陽思緒之中誕生過的證道法門,此時間,因為諸佛修的慈悲心神,而呈現在了楚維陽的眼神之中。

仿佛開一道,救一世,發大宏願,億萬群生齊皆稱頌,便可以在那個有人撕裂開來鐵幕的時代之中證就超脫層階。

新世,倘若真個有新世,那該是多麽美好的時代。

但那樣的時代不屬於如今的楚維陽,不屬於邢老道人,不屬於天炎子,更不屬於老禪師。

因為他們是開路者,是決意要撕裂鐵幕,洞開新世的人。

沒有他們,或許便不會有那美好新世的到來。

但這頃刻間,僅僅只是這種美好本身,便教楚維陽覺得,某種萬仞山嶽的拔地而起,某種在未知與迷茫之中的縱身一躍,很多時候是值得的。

他沒有太多這種殉道者的心態,但是這一刻,他像是更進一步的理解了邢老道人,理解了天炎子,也理解了老禪師。

而也正是在這一刻,更進一步的感應著那種清朗天意帶來的變化,進而將目光落在了遠空之際的淩空趺坐的邢老道人的身上。

相比較於此刻楚維陽的心境之松弛,這一刻的邢老道人,也僅僅只是在長久的觀照楚維陽的過程之中,朝著道人輕輕地頷首。

那種緘默與沉郁恒常。

仿佛邢老道人有著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而這一刻,楚維陽也借由著邢老道人的氣息變化,感應到了這種理由存在的本質。

那是伴隨著舊世海疆之中一切的蒼莽與野性氣韻的消散,伴隨著某種內外天地之間的交織與共鳴,某種通感之中的磋磨,邢老道人的修為氣息在不斷的變化與演繹之中,鹹皆躍出了藩籬去。

而在楚維陽更為直指本質的洞照之中,這一刻,是邢老道人在以舊世的天宇為熔爐,以萬象濁煞為薪柴,以己身本命大鼎為煉材,在無形無相的至道焰火的煆燒之下,以內外通感的天地磋磨方式。

將那本命大鼎一面貫連著形神本質,一面貫連著道場萬法諸氣,而渾成先天道器!

天地的清朗本身,加速了這種熔煉的過程,降低了這種煆燒與熔鑄的難度。

甚至連楚維陽接連施展定鼎界天的手段,那玄黃竹杖,那先天白玉鏡,那未曾展露但卻有神韻貫穿的太上八卦爐,盡都在邢老道人的洞照之下,愈漸得明晰了先天道器的本質。

這種道途本身的通衢,與前路上點點真陽明光的指引,盡都使得在這一過程之中,邢老道人的修為氣息在進行著飛速的變化。

磅礴的力量在熔鑄的過程之中,伴隨著天意的煥發而不斷的積蓄。

甚至某一刻,楚維陽覺得,邢老道人彌補了那萬古歲月之中的磋磨,彌補了己身與老禪師之間的積蓄的差距,並且在真正駐足在與其人相類的,一只手抵在那道門扉上的時候,仍舊在持續不斷的進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