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輪轉滄桑見死生(第2/3頁)

而楚維陽能夠洞見的事情,幾乎傳續著和楚維陽同源而出的諸般道法,諸般繁盛義理的古法諸修,未必無法洞見到。

甚至,道人僅只是驚鴻一瞥之後便驟然間在世外遠去。

但是老禪師和天炎子相互攻伐,那死生一戰的極致所凝聚而成的熔爐,卻恒常的懸照在舊世海疆的邊沿處,任何能夠立身在諸境諸相之中的修士,鹹皆能夠洞見那熔爐本身所洶洶展露的真意。

哪怕沒有楚維陽的才情與底蘊,他們也足夠在長久的觀照之中,得出相差仿佛的結論來。

甚至長久時間諸修的相互推敲與演繹之下,未必沒有楚維陽洞見的真切。

於是,當舊世海疆的部分本質,當那種在更為長久的歲月光陰的尺度之中,九天十地若夢幻泡影也似驟生驟滅的危局所在。

當這些鹹皆被諸修所領悟的時候。

某種必然的迫切感觸,便油然在諸修的心神之中生發。

古之仙真的路錯了,古法諸修經年累月的時日裏,在以最為溫和的方式撥亂反正,正本清源。

但時不我待。

當世外的危局以某種甚為急迫的方式縈繞在諸修心神之中的時候,那種溫涼的表象旋即煙消雲散去,這使得古法諸修猛然間意識到,他們必須盡快的終結亂局,必須以最快的方式,將四大界天,將舊世海疆的一切萬象群生擰成一股繩。

唯有如此,或許方能夠在渾一之中,洞見那抗衡危局的可能所在,以及在這種朦朧模糊的危局的背後,那同樣可能同存的,證道超脫的機緣所在!

於是,幾乎在同一時間,占據著不同立場的諸修,鹹皆誕生了同樣的心思。

一場極致慘烈的,再沒有分毫轉圜與留手余裕的血腥戰役,便在這樣漫長的光陰歲月之中恒久的顯照著。

所有人都在想著,要在這樣的一場血戰之中,將那累累血債,將他們心神之中最為迫切的訴求,將一切的一切,盡都畢其功於一役。

於是,當楚維陽立身在舊世海疆的陰冥諸境諸相之中的時候,隔著層層諸境諸相似是並不存在的壁壘,所徑直清澈觀照著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那是幾乎殷紅色的血煞雲城,以及與這樣的血氣雲城所遙相對峙的殘破懸世長垣。

真真是滄海桑田也似的變化。

對於三元極真界而言,對於如今的三元太玄天界而言,這是從未曾想過的舊世天意的變化,從未曾想象過的血色黃金大世!

楚維陽看到了陸銘海在昏黃汪洋之上,顯照二十八宿渾一而拱衛大日真陽烈焰。

看到了謝七娘禦霧靄淩空而行,翻手太陰真水,覆手黃泉濁水,於陰陽輪轉之間,神境渾厚法力生生不息。

看到了上明宮孟懷真一步躍出三十六身形亦真亦幻,再出手時,三十六道乾陽殺伐之術布下至道符陣,煉煞熔陰。

……

這是真正意義上,楚維陽曾經想象過的三元極真界的黃金大世,卻在楚維陽錯失過了許多許多之後,以這樣的方式,將那滄桑的變化呈現在了楚維陽的眼中。

張都、允壽、霍柏虎、盧北海、左炎、杜瞻、冉靖……

太多太多曾經楚維陽所熟稔的舊友,曾經與楚維陽曾經有過並肩同行的故交,以這樣的方式,將其身形呈現在楚維陽的注視之中。

甚至楚維陽從人群之中看到了靳觀與謝姜的身形,相較於旁人,歲月光陰在他們倆人身上留下了更為深刻與滄桑的烙印,甚至楚維陽能夠明晰的看到兩人鬢發上絲絲縷縷的花白頭發。

但是看到他們身形的時候,楚維陽心緒已經渾無有半點兒的波動,前塵皆去,昔年時對於己身遭遇的恨意,也早已經隨著乾元劍宗的覆滅而煙消雲散了去。

甚至真正意義上而言,作為昔日碩果僅存的乾元劍宗的長老,而今修為在開天法與真形法皆有漸漸抵至於絕巔的成就,宋清溪早已經自行加封己身為乾元劍宗末代掌教,若有甚麽仇怨,這經年累月間,楚維陽自也是將末代掌教拘來乾元山懲戒。

而當楚維陽再仔細追索去的時候。

更多的身形,卻不曾被楚維陽在那懸世長垣上所洞見,那些曾經在海島丹宴,在龍王宴飲,在道城的風波之中所曾見得的諸宗天驕。

終歸是,滄海桑田變化裏,蕓蕓諸修生生死死。

而也正是帶著如此極盡感慨的喟嘆,當楚維陽偏頭看向那血色雲城之上的時候,此時間,正見得那濃厚的血腥霧靄之中,倏忽間有著極致的玄景誕生。

那是猩紅的血焰煆燒之下,一束盈盈光華的洞照之下,那在血焰的燒熔過程之中,如常懸照而立的幹枯月樹。

月樹下,是同樣的鎏金佛身,在歷經血焰的煆燒,而不加片汙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