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夕可死矣朝聞道(第2/2頁)

這是血祭。

古昔年時,楚維陽所曾經熟稔掌握,並且曾經頻繁施展,並且給予過極其高度評價的某種古老的器道熔鑄手段。

古昔年時,楚維陽便曾經對於此法有過極其高卓的評價,認為血祭之法尤還有著十分深厚的潛力可以挖掘。

甚至古往今來蕓蕓諸修於此法之中的深耕,都未曾道盡此法的全數極致奧妙。

而這一刻,伴隨著徹徹底底的掌握有著超脫層階“形”之本質與真髓認知的楚維陽,再回看往昔時的風景,將舊有掌握之法以這樣全新的方式演繹出來的時候。

這曾經僅只是煆燒寶器的秘法,在這一刻被楚維陽推演到了古往今來都未曾有過的高度!

這是在融入了“形神”本質之後,足夠以本能引動著那絕巔兇獸“自尋死路”的秘法!

到底,到底,不曾從那滂沱與廣博的氣血之中,自行碰撞出恒常不易的道法,與極致的靈動來,不曾變演成原始兇獸,不曾超脫。

在兇獸的路上,再是如何極致的氣血蘊養與積蓄,“獸”終究僅只是“獸”而已。

將之滅殺,以道法輪轉演繹的手段將其屠戮,對於楚維陽而言,一道雷霆與一片雷霆雨瀑渾沒有半點兒的分別。

同樣是那樣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且,這一刻,一切的隔空之間設壇祭法的手段,那乾坤一擲的刑殺之擊,伴隨著楚維陽的修為和底蘊的躍升,在這一頃刻間,更加的不著痕跡。

那是自然天象與萬象道法之間渾一的更高卓與更本質的體現,這是那天象之中一切道法有無之間輪轉映照的真髓。

也正是因此,伴隨著那絕巔兇獸的滂沱氣血,被其本身舍棄,被其本身主動獻祭入風暴之中去的時候,事實上,這些滂沱的氣血本身,便已經處在太上八卦爐的煆燒之中了。

那一刻,太上八卦爐無有靈形顯照,但是凡風雨雷霆所至之處,凡歲月須彌與量劫之氣翻湧,則太上八卦爐之神韻,則無所不在。

不拘泥於形,則萬象道法,齊皆蘊其意也!

從始至終,楚維陽都不是要將己身的萬象道法修持成先天道器的形與質,他只是要將先天道器的本源參悟,將那更為高卓層面的道與法參透,進而將一切盡皆攫取,融入己身的萬象道法之中而已。

如今的變化本身,更意味著,楚維陽真正的走在這條路上,走在萬象道法之進益真正正確的那條路上。

而也正是在這頃刻間,當楚維陽感悟著那風雨雷霆之中,諸界生滅的斑斕神華本身的誕生與消解的力量,也精妙至於毫厘的融入到了風暴的洶湧兜轉過程之中去的時候。

當在這種運用使得楚維陽對於己身所掌道法有著更為深刻認知的過程之中。

那兇獸自發進行的“血祭”,終是在其本能最為癲狂的絕巔,抵至了“血祭”本身的極致。

那便也意味著,當兇獸幾乎將己身全數的氣血盡都獻祭入風暴之中去的時候,便也距離著其形神徹徹底底地崩滅,伴隨著其性命的終末,僅只有著最微末的一點點殘余而已。

這分明是其性命若風中殘燭,最是淒涼與黯滅的光景之中。

那種死生輪轉的過程裏,真正的大恐怖在撼動著其殘存的靈性。

但是在這一刻,在那激烈勃發著的野獸情緒之中,楚維陽卻只感覺到了歡喜,純粹的歡喜。

楚維陽從來未曾想到過,有朝一日,他竟然會從那種野獸的情緒之中感受到震撼己身心神的力量。

那是未曾落於文字,未曾凝聚成心音,卻教楚維陽洞見了某種古籍所雲的箴言本質的觸動——

朝聞道,夕死可矣。

那是在道法的純粹之中極致的大美與壯麗。

那是這濁世之中的生靈,從道法走向蒼茫,從舊世走入濁世,從界天走入汪洋,在那極致漫長的歲月光陰消逝去後,所以生命本身的終末所發出的絕唱。

而也正是借由著這樣的情緒徹徹底底毫無保留的宣泄。

那兇獸的性命黯滅了去,那最為真髓與本質的其形神在這一刹那於風暴之中崩解開來。

於是,那漫天的血霧以及風暴之中,楚維陽看到了那猙獰獸相的潰散,看到了那最後一切有相的消磨裏,那枯萎而灰敗的人形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