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 翠色拖雲升疊嶂(第2/3頁)

起初時,楚維陽以為,這內與外實則是一個甚為模糊與朦朧的概念。

畢竟,這盡都是昏黃汪洋徜徉之所在,是昏黃霧靄暈散與覆蓋的濁世天宇,真正被用之以區分和割裂的,實則是萬古歲月光陰之中,人族修士所涉足與罕有涉足之間的割裂。

可是很快,當楚維陽哪怕是處在靈虛而玄妙的一境之中,在霧海行舟的過程裏,倏忽間在某一瞬,真正意義上越過了一道好似是殘破的風水堪輿之道所凝聚而成的極具玄虛的屏障的時候。

忽地,楚維陽方才恍然間有所明悟,這內與外,實則是有著明晰的疆界在的。

這疆界本身並不曾是被某一人,用著某一種明晰而圓融的道與法所造就而成,這種滿蘊著風水堪輿之力,但也混同著更為駁雜的濁煞諸氣的屏障,事實上源自於天地自然,那是古昔年九天十地完整格局所自然而然帶來的自然屏障與壁壘。

而這樣的屏障與壁壘在防備著甚麽,幾乎頃刻間,“原始兇獸”的名字便旋即躍升在了楚維陽的腦海之中。

這一刻,就像是邢老道人一樣,楚維陽竟也在那驚變剛剛發生過去還沒有多久的時間裏,便從另一個角度與層面上,竟像是理解了老禪師的所作所為。

只怕這並非是純粹沉浸在鼎盛幻夢之中的執拗。

要知道,那屏障與壁壘的顯照看似是玄虛,但是實則力量的本質十分高卓,要知道,這玄虛而教人明確感應到的內外割裂的屏障,在事實的層面上,貫穿了諸境與諸相。

上一個做到這樣貫連的,正是楚維陽剛剛參道悟法的那被兩位古老存在預設為死生戰場的道法熔爐。

只是道法熔爐的力量磅礴,教人無法抵近,但是而今,這經歷了經年歲月,恒常貫穿這諸境諸相的屏障,卻已經破碎,並且真正在諸氣的交織與沖刷之中,更為搖搖欲墜。

像是殘破的幡旗懸在那裏,若是無風,尚還可遮擋些視線,但若是有風,只怕已然難起到甚麽樣的防護作用。

而楚維陽也大抵能夠明白,具備著如是高卓本質的屏障與壁壘,到底是因為甚麽,走到了今日這樣殘破地步的。

那並非是光陰歲月的洗刷,這屏障的力量源自於自然,天地不衰,則力量本質不朽。

這發源自風水堪輿之力的屏障,其昔年因為九天十地的鼎盛而同樣的盛極。

當然,也因為至於今日,九天崩滅,甚至連原本自然之中化生出來的十地,也寂滅去了五分之一。

這種根源上的缺失,造成了屏障本身的殘破。

甚至楚維陽能夠想象,倘若諸界天再有所凋敝與崩滅,這種屏障的殘破也將會繼續的持續下去,直至最後,直至最後的一界也不復存在的時候,這一道屏障,或許也會因為自然與風水堪輿之中某種真髓本質的缺失,而徹徹底底的消散了去。

在這一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再度觀照著真無幻有之玄境,像是烙印下了道法熔爐一樣,烙印下了這殘破但卻更進一步展露出其本質的帷幕與屏障。

也正是在這一過程之中,楚維陽的眼界忽地像是因為躍出這道屏障而更為遼闊與開闊了些。

這茫茫無垠的昏黃濁世裏,除卻人族因為昔年的驚變而分成兩撥,千萬年來對峙著彼此打生打死之外,這濁世裏真個不再有別樣的生靈存在了麽?

不,兇獸存在著。

故九天十地的舊路便是由此鋪陳而成。

或許,因為著這千萬年中,混朦法的興盛,接連有著修道自行不諧的新道修士,在昏黃濁世之中劣化成兇獸,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太多太多,進而使得諸修對於兇獸的概念不再有那樣的敏感。

事實上,原始兇獸,盤桓在這無垠的汪洋和濁世自重的原始兇獸,它們才是除卻九天自行崩滅之外,曾經在仙真最為鼎盛的時代,唯一給予過九天十地以慘痛血淚記載的存在!

它們甚至殺入過九天十地!

而這一刻的楚維陽,立身在舟頭,略顯得茫然的看向那厚重昏黃霧靄之中,看起來與屏障內沒甚麽分別的無垠濁世。

道人像是坐井觀天也似的想象著那原始兇獸級數的存在,那或許真正代表著在濁世裏恒常超脫的生靈之存在,對於他們而言,或許千萬年的漫長光陰僅只是打個盹兒的功夫,或許昔年時諸仙真斬滅原始兇獸的血肉鋪陳在汪洋之中,猶還在散發著同類的惡臭。

或許是未曾將目光落在此間,或許是因為風未拂動,或許是因為舊九天十地鼎盛時代諸仙真的余威尚存。

萬古血拼之中的安然,好似是教諸修分明還記得,但卻也都下意識的忽略了,又或者是在血拼之中已經無力再去顧及,那真真正正,源自於世外原始兇獸的威脅,它們始終恒存,不曾散去,甚至在時間的推動之下,只增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