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萬法諸相策星圖(第2/2頁)

這一刻,甚麽新道,甚麽混朦法的罪人。

一切的想法盡都在月華禪師的心神之中煙消雲散了去。

比起這樣的真相,比起諸相非相所帶給己身的性命安危的威脅,一切盡都需得擱置在一旁。

於是,這偌大的昏黃濁世之中,遠遠地看去時,渾似是楚維陽這一戳,所在湍流之中劃下的虛無裂痕,生生攔住了一位神境真人修士的腳步。

但楚維陽明白,早先時驚走月華禪師的,是天地,是自然毀滅。

此刻教禪師駐足的,是混朦法的真相,是己身的生滅。

而伴隨著禪師的駐足,原地裏,楚維陽卻未曾徑直消隱去身形,更相反,道人緊緊地攥著手中的九節竹杖,攥到指節都隱隱發白,連帶著身後那太陰諸魔奉聖天的一切力量仍舊在不顧損耗的加持在楚維陽的身形之上。

如此近乎竭盡全力的戒備之下,遠遠地看去時,直至禪師與那一道虛無裂痕盡都模糊在了厚重的昏黃霧靄之中,最後直至禪師的身形徹徹底底的消散,並且以百余息為單位的長久靜待之下,那原本洋洋灑灑的月華終究未曾再度顯照之後。

原地裏,楚維陽這才倏忽間松了一口氣。

太陰諸魔奉聖天的華光消隱了去,伴隨著鏡輪之中有《道衡圖》懸照,灰蒙蒙的霧靄從楚維陽的身上洞照開來,乍看去時,那須彌的門扉層層疊疊似是足有百道,若煙雨朦朧也似的霧靄盡頭,是汪洋大海的深遠處一艘法舟懸照。

下一瞬間,待得楚維陽折身回返的時候,這一切玄妙的場景,遂終是消弭在了此間,再也不復洞見。

而早先時楚維陽出手的原地裏。

渾似是直至這一刻,那一道虛無的裂痕方才徹底的消弭了去,被滾滾而至的昏黃濁流所徹底的淹沒。

於是,一切神通妙法的渾一之攻伐終是在這一刻消弭。

可是原地裏,偏生隨著那洪流的侵蝕本身的戛然而止,反而是月華禪師在這一刻,復又從身形的安穩之中一點點的顫抖了起來。

起先時純粹的沖刷與攻伐,都未曾能夠真個教禪師的神元有如此劇烈的動蕩。

可這一刻,偏生是一切的煙消雲散,反而使得禪師的心神有所余裕之後,在思量之中,在幻滅裏面,徹底的震顫著,搖搖欲墜。

“諸相非相……”

“須彌……”

“我非我,我是誰?”

……

而也正此時,昏黃濁世的極深處。

萬龍奉聖金宮所在。

倏忽間,好像是感應到了甚麽氣機的波動與甚麽神韻的顯照一樣。

忽地,青衣道人的身形高高懸在奉聖金宮之上,此刻正偏頭遙望向遠空,看向那上清玉平之界的方向,看向那血戰之處,看向古路湍流的流向,看向那大河之上的浮球。

“萬龍……奉聖……”

罕有的,忽地,這一頃刻間,如青衣道人這樣的存在,開口輕聲呢喃起來的時候,聲音竟也罕有的甚為微妙。

甚至,仔細看去時,青衣道人的嘴角勾起,像是洞見了甚麽殊為可笑的事情一樣。

進而,青衣道人緩緩地折轉身形,便於要朝著遠空橫渡而去,與此同時,腳步尚還未擡起的頃刻間,那揚起的手中法印便似是要隔空先一步遙遙落下。

可偏生也正是在這一刻,忽地,青衣道人的一切動作盡都頓住。

他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一樣,復又看向幾乎是同一個方向的左近之處。

那渾濁的昏黃霧靄之中,漸漸地有著一道星輝若有若無的顯照。

緊接著,那星輝之中,是一位身披著星圖法袍的耄耋老道人,正以頗感懷的目光,看向青衣道人。

於是,那揚起手的收回,意欲邁出的一步終是未曾邁出。

只是那原本若有若無的笑容,在這一刻從青衣道人的面容上得以綻放。

“哦?師伯怎麽來了?”

青衣道人此刻的笑容愈是繁盛,那耄耋老道人的面容便愈是冰冷,愈是滿蘊殺念展露。

“老夫不是你的師伯!

在你叛出策星山的那一天起,就不是了!

萬龍奉聖……老夫的道法神韻,在你的身上變了味道!

便是皇華宗的道法真髓,你也未曾盡得!

可憐啊!你真真是好可憐!

放著好好的人身道法不修。

汝奉的哪門子聖?牲畜之聖?還是兇獸之聖?

連個修道沒半年的小娃娃,做得事情都比你漂亮!”

聞聽得此言時,原地裏,那青衣道人臉上的笑容終是一頓,再也無法展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