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惑神五色映尋常(第2/3頁)

凈照齋山門立在南疆,那裏幾無正道諸宗生存的土壤,而第五磬亦有經年未曾再涉足過西土,也正因此,許多給予楚維陽的說法終歸朦朧模糊了些,如今終是在靖雪道人這裏,使得楚維陽對於西土的形式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

於是,楚維陽頷首之余,幾乎不假思索的開口言說道。

“既是如此,師兄便送些正道修士的俘虜來罷,正邪之爭,總有捉來的活口罷?不拘是甚麽樣的修為境界,煉氣期不算低,丹胎、金丹境界也不算高,參道悟法是一回事兒,貧道也正需他們來實證己身法門,總之……多多益善罷!”

一番話,楚維陽說得甚是尋常,他未曾提及要用什麽樣的方式來實證己身法門,更未曾言說,這些人在實證之後將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但是有些事情,幾乎已然不言而明。

事實上,楚維陽驟然回返宗門,不論是正邪之爭也好,還是另有甚麽事宜也罷,總歸這類的“投名狀”總得找時機納上去。

既如此,這便像是楚維陽需得開創的新法一般,宗門終歸是要提及的,可是等著人家提及,不如自己主動出擊,並且在這一過程之中,將主動權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聞聽得楚維陽之言時,饒是靖雪道人,都不禁心底裏一寒。

照理而言,靖雪道人再是長袖善舞,他是邪道魔宗的一教之三長老,道途一路修持而來,實則亦是腥風血雨隨身。

甚麽殺伐事由,本該是慣常見得的事情。

可是連靖雪道人自思自量著,也無法將這樣兇戾狠辣的行事手段,用楚維陽這樣平和而沉靜的語氣宣之於口。

好像這樣茫茫多的性命,在楚維陽的眼中,卻不如實證法門來的重要,而法門的實證,和經篇的參悟,和神通的修持,在這位便宜師弟的眼中,大抵一般重要。

這是何等對於生機性命的漠視。

那種死生輪轉之後的淡然,才是真正教靖雪道人所不寒而栗的。

於是,在才情高卓、心性乖僻但尚還算好相處之外,靖雪道人復又給楚維陽打上了“盡量不可輕易招惹觸怒”的標簽。

而或許也正是因為楚維陽接連不斷的拉扯,在數度的情緒起落之後,連帶著靖雪道人也恢復了平和心境,饒是七情再繁盛,在這頃刻間,都不復有甚麽激烈的情緒變化。

其人平和著輕輕頷首。

“此事大抵不難辦,依循著舊例,那些修士盡都被廢去了修為,被驅至了吾宗的幾處深山礦場之中采礦去了,這等事情本也有人去做,差遣他們送到師弟這裏來,不過是貧道一道手書法旨的事情。

莫說是貧道,待得師弟在後山安置好,這等事情,師弟自己手書法旨,也能夠輕易做得。

只是好教師弟知曉,說是不拘境界,但從煉氣期直至丹胎境界的修士,都好說,但金丹境界……到了你我這般境界,想要被生擒活捉,已經難之又難,而即便被生擒活捉了,也基本都用在互換人質上面,只怕……”

話說到最後時,靖雪道人竟有些小心與謹慎,唯恐自己最後這一番幾近於拒絕的言辭,要惹出楚維陽的乖僻性格來。

可誰知,楚維陽竟未曾覺出甚麽不愉快來,他從善如流的輕輕頷首。

“那也好,來日師兄予我一道令符好了,需要金丹境界修士來做實證的時候,貧道親自去戰場上捉來便是。”

聞言時,靖雪道人面皮一顫,似是再度被楚維陽這樣的漠視所觸動。

“這都是後話,日後再說,日後再說……”

靖雪道人未曾徑直應下,這最後的提及,被他這樣含糊著應付了過去。

但事實上,最後這一句,才是楚維陽真真圖窮匕見的一句。

他不可能長久地困居在這群山之中,不論是日後想要做甚麽事情,終歸有“雲遊”的時候,此間所言,不論應與不應,都已經是楚維陽告知於巫覡教修士的前言,日後再做甚麽,盡都顯得事出有因一般。

關隘不在應與不應,關隘在於靖雪道人聽與未曾聽得。

而今看,這靖雪道人誠然長袖善舞,卻不善裝聾作啞。

之後再無別的要緊話,又一番日常瑣碎的叮囑之後,巫覡教後山,祭禮一脈,玄河道人新居之道場,飛鷲峰上,山巔處,楚維陽靜靜地立身在那裏,看著靖雪道人遁空而去的背影。

道人旋即偏過頭來,看著臂膀上靜立的金紅火靈鸞鳳,倏忽間,那羽紋鳥篆的靈光兜轉之下,一道見面而成的瑯嬛篆紋布下的符陣煙消雲散了去,再看去時,楚維陽搖晃著那碧衣的寬大袖袍,指縫間,正有著五色的毒煞之炁,洋洋灑灑的垂落與彌散了不知多久時間。

下一瞬時,道人掌心中,一應五色遂才真個消弭不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