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何事吟余忽惆悵(第2/2頁)

“也正因此,此處這百界雲舫的虛像,便驟然間牽動了貧道的心神,起初時,貧道尚還以為,是上清玉平之界的哪位同門,冒著風險,在血戰的間隙,橫渡須彌而至。”

“遂想著將計就計,一齊逢面打個配合,再不濟,總要仔細探究一下這百界雲舫虛像的根底,要知道,這條古路上沉沒的古舟,九成九盡皆是昔年橫渡往上清玉平之界的時候,被人從半路上攔下來的。”

“若是一個不謹慎,須彌之道貫通,或許便泄了上清玉平之界的後路,平生許多變故。”

“可等到抵至近前的時候,貧道這才明白過來,所謂的虛像,僅只是一道神韻而已,可是依循著這一道神韻,卻已經足夠貧道依仗家學傳承推演出太多的東西來。”

“事實上直至此刻,貧道都心有余悸,一念之差,險些便真個教三元極真界的門戶顯照於世,彼時,洞開此界,才是真真壞了大事!”

如是一番話,看起來從始至終其人都是在自言自語,但事實上,從開口言說的第一瞬間,那洞照的神韻之中,便同樣映照著其人的心念。

也亦是遠比賭咒盟誓更能夠教人辨別心念真偽的方法。

如此看,即便是在別個大界之中,不一樣的天地間,這賭咒盟誓,也是唬人的多一些。

而也至於此刻,能說的,其人來龍去脈、道法跟腳盡都說了,能展現的,從神韻到三元盡都展現了。

這已經是其人所能夠做到的極限。

於是,其人復又看向了那仍舊懸照的鎏金神華,進而朝著楚維陽重復了那個早先時便曾問過的問題。

“師弟,三元極真界內,吾聖宗,而今是何等盛景了?”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的身形終是從鎏金神華之中降落於世,那洞照著灼灼明光的鎏金神華,旋即在收斂的過程之中,凝聚在了楚維陽的腦後,懸照成道果鏡輪的模樣。

進而,當楚維陽看向這名義上的同宗之師兄的時候,道人本想著咧嘴一笑,可是想要其人所問,好像在那一閃瞬間,楚維陽的笑容已變得很是勉強起來。

“盤王元宗……”欲言又止間,楚維陽似是將一切的感慨盡皆融入到了這無奈的搖頭之中,“僅只剩我一人了。”

這一刻,楚維陽不知自己到底是個甚麽樣的表情。

可是這頃刻間,當楚維陽的話音落下的時候,那其人的面容所展露出的,則是某種驚詫與訝異的復雜表情。

仿佛是長久以來的經年聽聞所編織成的幻夢,還有依循著這幻夢而誕生的持續不斷的憧憬,盡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一般的破碎了去。

“這……怎麽能就僅只師弟一人了呢……”

面對著其人那下意識的呢喃聲音,原地裏,楚維陽咧了咧嘴,終歸是笑了出來。

“沒甚麽不能的,一宗道統法脈傳續,總歸有凋敝的時候,驟忽盛,驟忽衰,都是天地運數中的常理,是茫茫人世歲月光陰裏常有的事情。

說起來,昔年驟然遭逢的,是幾乎要教一宗法統徹底斷絕的劫難,萬幸又有微茫的轉機,教我活著等到了,而後方才得以從死人堆裏爬出來,重見天日。

彼時師門法統早已經凋敝,僅只有師長傳我一部《五臟食氣精訣》,借著這篇聖宗的古經,才教貧道得以走到今日。”

話音落下時,無端的,楚維陽的臉上竟展露出了些許松弛的表情。

這大抵還是第一次。

在經歷了這些之後,楚維陽竟然已經能夠用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來訴說著往昔時的苦難經歷。

無聲息的,楚維陽咧嘴笑著,那臉上的笑容竟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繁盛了起來。

而雖然無法對楚維陽這樣的經歷有著感同身受與更多的感懷,但是眼前之人,雖然是三元極真界之血裔,是在上清玉平之界出生,但是僅只是看此刻他藏匿身形的所在,顯然已經廝混寶仙九室之界良久時間。

在其人的經歷之中,某種飽經滄桑的顛沛流離的感覺,卻誠然是相同的。

“如此蒼莽濁世之中,所有不甘心還想要折騰的,盡都是顛沛奔波的苦命人,不易啊,著實不易……”

這般輕聲感慨著,其人復又忽地看向了楚維陽這裏。

“哈,掌教師弟,事情怨我,這番廝殺過去,動靜鬧得忒大了些,此地……不宜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