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柳暗花明香暗幽(第2/3頁)

昔年的自己,亦如是。

而且,少年書生的話也真正的觸動了楚維陽。

接引著天地靈犀,楚維陽對於因果運數的感應,遠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更為明晰。

他是受了商伯那一句無意間的點撥,而開啟了自身著錄書經典籍的路。

可以說一飲一啄之間,是商伯自己在為自己注死。

但僅只書經典籍一事,是楚維陽相欠著商伯的因果。

而後楚維陽裹挾著天地大勢,乾坤權柄,隔空一筆將商伯點死。

彼時,楚維陽以為有著死生帷幕的間隔,一切因果盡消,自不用再思量這些。

可是誰也未曾想到,接連的天地驚變,竟有焦黑的屍骸顯照於世,而那屍骸之中,盤踞著的三具身形之一,正是那陸氏的神形。

相同的神韻得以省卻千言萬語,教人輕易的感應到本質與本真。

這一刻的楚維陽都不敢去賭,賭那玉鏡之中的一鍋大雜燴裏面,到底是誰收攏著血髓骨相氣血筋肉肌膚與神形,進而越過死生的藩籬,重新活出真陽來。

若果是那陸氏的神形呢?

縱然是旁人,倘若其吞噬了陸氏的神形,而繼承了其魂魄的部分神韻呢?

彼時,相欠著一位歷經過生死,同樣還有著生死之仇的神境真人以一份著錄書經典籍的點撥之因果。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只憑著這一道因果,甚麽逆伐上境,甚麽底蘊才情,只怕都無法抵抗那被人生生玩弄至於淒慘落幕的終局。

僅只是依憑著這一點,楚維陽最好還是提早將這一份因果在少年書生這裏了結了為好。

而也正是思量到了這些,楚維陽遂陡然間眼眸眯起來。

道人能夠想到這些,此間外海顯照身形的諸修,更是能夠想到這些。

楚維陽欠著商伯一句點撥的因果,諸修何嘗不相欠著一份開道傳法的因果!

而這些,也盡皆被少年書生考量到了麽?

連因果層面的事情,也成為了被少年書生撥動與借助的力量麽?

回想到昔日裏楚維陽隔空洞照神念,所見得的那個立身在試煉場,無上局之中的少年書生。

彼時彼刻,此時此刻。

這茫茫人世的廝殺、恩仇、生死,果真是最能夠磨礪人心的事情,竟教少年書生有著這樣幾乎脫胎換骨的長進。

而也正因著這樣的感觸,楚維陽以無上瞳術看向少年書生頂上三尺之處。

入目所見時,少年書生的氣運靈雲甚是渾厚,僅只以氣運本身的濃烈而言,已經與尋常丹胎境界的天驕修士沒有甚麽不同。

甚至因為少年書生的獨特出身與經歷,這些也成為了聲勢與底蘊的一部分,使得少年書生的氣運靈雲尤還在以極緩慢的速度而增長著。

而再仔細看去時,氣運靈雲的邊沿處,些許淺淡灰色的劫氣縈繞,其間有著那麽一兩縷的劫氣,雖然呈現出深邃的玄色來,但像是被整個氣運靈雲所排斥一般,盤桓在了靈雲的最邊沿處,進而凝固在了那裏,長久的停滯不動。

而在那靈雲的深邃之處,偶然間恍惚之中的靈光顯照裏,楚維陽洞見了赤紅包裹著澄黃的無垠火海的景象。

道人無從猜度這到底是意味著少年書生的聲勢會更為鼎沸,還是意味著某種切實具體的有類太陽真火的道相。

但是這一刻,氣運靈雲,或者說,天機靈犀所給予楚維陽的指導,已經足夠教楚維陽漸漸地定下心念來。

而且,當楚維陽環視向諸修的時候,道人所洞見的,幾乎是與早先時楚維陽提筆的那頃刻間一般無二的表情。

他們像是盡都想要商伯死一樣,但還在依循著楚維陽的指令。

而今也像是盡都想要從少年書生這裏了結因果一樣,但同樣在依循著楚維陽這個事主的指令。

這般幾乎在默許與默認之間的模糊態度,卻陡然間教楚維陽的思路變得更為清晰起來。

“既然陸道友是求到了貧道的身上。”

“或許你有所不知,貧道昔年亦是死中求活的人。”

“求活路可以,但沒有那樣的簡單。”

“這茫茫人世,橫貫東西是九萬裏,這九萬裏,是昔年貧道的生路,你既要求,便也是你的生路!”

“自河源地伊始,一切諸劫生發攔路,皆僅只同一境界,諸宗同門下場了結因果,只消你能站出一條血路來,能夠活著抵至鎮海道城,這九萬裏便是你的活路!”

“但是自此之後,不許再折身回返越過寶瓶江!”

“否則,誰對你下死手,與貧道這番定論無關!”

“再有,路上若是死了,死哪兒便埋哪兒罷……”

聞言時,是少年書生連連叩首。

“多謝山主!多謝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