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一念渾生八百數(第2/2頁)

聞聽得此言時,最後一塊無上寶材已經被楚維陽熔煉在了翠玉焰火之中,此刻,道人揚手一招,那一團澄黃顏色的鐵水,便被雷霆與焰火包裹了進去,一如先前諸般寶材一樣被養煉著。

緊接著,楚維陽施施然站起身來,緊接著,伴隨著道法氣勁的運轉,登時間便能透過那半敞開的乾坤法袍,洞見楚維陽身上在一閃瞬間所流淌而過的輝光,以及那輝光之中倏忽間顯照復又倏忽間黯滅去的符箓篆紋。

而今再看去時,那符箓篆紋早已經沒再有了最初時太陰雷篆的明晰模樣,伴隨著一道又一道涉足雷法的真形圖被楚維陽所觀照,而今,楚維陽這第一煉的真形圖,也已經被楚維陽數度調整更易,連番的融入雷霆道法的義理,在反復的蛻變與升華之後,其形早已面目全非。

可偏偏愈是如此,那一道道相互連綴兼且交織與共鳴的符箓篆紋,卻展露出了純粹的太陰雷霆的道韻。

而這,也仿佛切實的證明著,楚維陽早已經以《雷海洗身經》與《太陰雷池豢龍煉髓元典》的基礎上,在“真形”的道途上,走出了完全屬於自己的路。

於是,伴隨著太陰雷法的真形符箓篆紋的相繼顯照,朦朧而高邈的意蘊貫穿了楚維陽的通身,緊接著,道人緩步而行,遂在水池的邊沿倏忽間躍下。

只頃刻間,那沉浸在水池之中的太陰雷漿,便陡然間與楚維陽其身形,與楚維陽所顯照之道法氣韻交織與共鳴在了一起。

自始至終,都未曾展露出那太陰雷霆本該有的暴虐與毀滅的一面。

更相反,這太陰雷漿似乎還顯照出純粹的寶藥丹漿的一面,電光石火之間,那銀灰色的寶藥靈光便已經借助著內外通感,煥發著楚維陽血肉之中的雷法靈光,進而將楚維陽的肌膚暈染成了銀灰顏色。

與此同時,楚維陽那喑啞的聲音含混在了雷音之中,渾似是像隔絕著一方大千世界,在與淳於芷言說著甚麽。

“我亦盡知丹宗於此道的……好罷,說得難聽些,是丹宗於此道的圓滑,只是而今修法,難免想著盡善盡美……”

這會兒,反而換成是淳於芷一面要故作泰然自若,一面卻頗有些控制不住的拿著明媚的眼神往楚維陽的身上去瞄了。

再開口時,許是被楚維陽所傳染了一般,淳於芷的聲音竟也變得有些僵硬兼且幹澀,渾似是上一回傾注於十二重樓之中的淤積之濁煞仍舊未曾化開,猶還幹擾著淳於芷的音韻。

“這如此傳續之一宗,便渾似是那歷世長久的耄耋老者一般,沒到了自己的修為能夠橫推當世,不論見得甚麽,都能夠一力降十會之前,能不招惹,還是盡量不要招惹這等經年歷世的存在。

人家許是眼珠一轉,一念間便是八百個心眼。

不過,你還年輕,沒必要將太多的心神留駐在那些經年歷世的存在身上,維陽,明媚與爛漫的,才是屬於你的……”

正這般說著,淳於芷的赤足才從絳紅大袍之中緩緩地探出,緊接著,當淳於芷渾如剛才的楚維陽一樣一步踏出的時候,伴隨著絳紅大袍的飛揚,登時間,是鳳凰天火擊落在了水池之中!

轟——!

那是前所未有的沛然的玄雷與赤焰交織的景象!

這一刻,是淳於芷的鳳凰天火點燃了這一池的太陰雷漿,點燃了楚維陽的心念,點燃了道人那通衢的真形道途的進程。

繼而,如同那無邊的明媚與爛漫一般,無邊的水光漣漪裹挾著焰火的回旋,將楚維陽的身形淹沒。

……

而另一邊,西極之西,馬車前,宗老咧嘴一笑,顯得憨直而淳樸。

此時間,宗老眼珠一轉,陡然間展露出了某種無法言喻的敬仰神情來。

仿佛只是因為要言說起來這一樁,其本身便是多麽聖潔的事情一般。

“無敵路,與修士的聲勢、運數、底蘊、氣韻盡皆有著密切的關系。

須得知曉,道與法渾無真正的高下之別,但駕馭、掌握、修持著道與法的人,卻切實的有著勝負之分!

這是尋常修士與天驕道子與蓋世妖孽的分別之所在。

而這種分別,這種勝負的分別,全憑論道辯法的爭鋒是無法服眾的,到底誰比誰強,終歸需得是手底下見得真章!

那需要的,是一場場的高烈度的鬥法,是部分時候渾無道理可言的群起而攻之,乃至於……是生死間的搏殺!

而趟過這一路,接連定勝著走出自己道途來的人……”

說及此處時,宗老近乎陶醉也似的感慨著搖了搖頭,他沉浸在某種欲言又止的感懷之中,最後,只剩下了一聲近乎喟嘆的氣音。

“嘖——”

只以此聲,那一切的言辭,便盡都顯得意味深長,兼且意猶未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