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朱砂鼎內水銀平(第2/2頁)

你已經走到了天底下九成九尋常煉氣期修士所注定無法窺見玄景的高邈境地!放寬心,生與死不是問題,晉入築基境界更不是問題,你一定可以有朝一日做到報仇雪恨的!對,報仇雪恨!有朝一日,你我一定能夠做到的!”

話說到最後,淳於芷的聲音分明低沉極了,卻又似是在深恨之中具備著某種無法言喻的昂揚氣韻。

這番話,她像是在說給楚維陽聽,又似是在說給自己聽。

而原地,回應給淳於芷的,是楚維陽那暢快的清朗大笑。

連綿不絕的笑聲之中,是楚維陽的氣機在攀升至了煉氣期八層的巔峰之後,倏忽間恍若走入門扉洞開的庭院一樣,兀自跨越了那道孱弱的幾乎並不存在的瓶頸,晉入了煉氣期九層的境界。

與此同時,一道靈光自五鳳火鼎之中倏忽間騰躍而出,下一瞬,那靈光自半懸空中化出一道弧線,直直的墜入了楚維陽的掌心之中,再看去時,遂見那山河簋懸照,如往昔時一般無二,未見分毫變化,且仔細感應去,卻見靈光隱晦,縹緲之中愈見圓融無漏。

偃月爐中玉蕊生,朱砂鼎內水銀平。

只因火力調和後,種得黃芽漸長成。

……

天泰道城。

偏偏的一角坊區之中,因著災劫洶洶,妖獸圍城,這般偏僻之地,愈見行人稀疏。

正此時,淳於淮身形鬼魅的從長街的拐角中走出,四下裏慌慌張張的張望著,似是在找尋著甚麽人的身影,又似是在怕教別人觀瞧見自己的身形。

偶然的閃瞬間,淳於淮的臉上還會有恍惚神色一閃而逝。

因著法力未曾湧動,氣機未曾懸照,她的腦後唯有光暈顯化,可那恍惚的一瞬間,屬於她道與法的靈光隨即從飄忽的眼波深處一閃而逝。

那一瞬間,她的思感與念頭轟然間膨脹開來,似是有千言萬語交疊成一道雷霆聲轟鳴在她的心神之中,再仔細聽去時,那連綿的雷鳴聲中,遂震響著《噬心喚命咒》的字句。

只是說來也奇,偶然間時,那震響的聲音裏,咒言與淳於淮所知不差分毫,可偶然間時,那響起的聲音裏,咒言卻又似是而非,教人摸不著頭腦。

正此時,忽地,淳於淮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她臉色難堪的看向長街的盡頭,卻是謝成瓊負手而立,謝姜與靳觀各自持著長劍,立身在謝成瓊的身後。

四人見面,淳於淮卻不置一詞,仿佛瞧見了甚麽腌臜事物一樣,皺著眉頭,便要擰動腰肢,折轉身形往回走去。

可剛剛回過了身,淳於淮的腳步還未邁出,便復又頓在了原地。

卻是神宵宗的範老不知何時已經立身在了她的來時路上。

原地裏,細密的雷網交織,似是凝固在了半懸空中,而在那交纏的雷網正中央,一個人已悄無聲息的殞命,焦屍橫躺在地面上,兀自有烏黑的血跡,從那被雷法轟擊成的肌膚絳紫色的皸裂紋路之中流淌出來。

與此同時,謝成瓊那幽幽的聲音從淳於淮的身後響起。

“且瞧出來你不是在道城廝混的人了,這人騙你說能將你帶出道城去,你便深信了?不想想是甚麽樣的時節,若無金丹大修士的法旨,你看看誰敢越雷池一步!真真是蠢到了家!丹霞老母一生殺名赫赫,怎麽到頭來教出了你這樣沒膽的弟子來!”

擡起頭,凝視著神宵宗範老那冷厲的眼神,淳於淮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些甚麽,最後卻兀自陷入了緘默之中。

短暫沉默裏面,終於,某一瞬間,淳於淮像是破開了心防,她猛的一甩袖袍。

“我就知道,從《噬心喚命咒》從我丹胎之中轟響起來的第一瞬間我就知道,是不是丹霞那老虔婆已死了?死在了誰手裏?是清海那老厭物?還是靈丘山的宗老動的手?

我不知你是為何想到要找上我來的,總歸只一句話,那老虔婆的道果遺蛻,還是殘存的底蘊,我可都不知道藏在哪兒了!如今只這爛命一條,你們自己愛要不要罷!”

話音落下時,淳於淮麻木的立身在原地,仿佛已經看淡了生與死。

原地裏,反而是範老,越過了淳於淮的身形,看向了長街另一端的謝成瓊,蒼老而渾濁的眼眸裏,盡都是疑惑不解的神色。

“這陰不陰陽不陽、生不生死不死的人,嘴裏怎麽盡都是這假癡不癲的瘋話?七娘,你莫不是帶我找錯了人?”